遊浩淞不以為然。
吃飯時我才知道他這份輕松自如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為工作性質,他曾告訴我,電競圈裡面罵人那可是以親戚為半徑,繞祖宗一圈全方位攻擊,對比起來,長輩的思想灌輸那簡直就是灑灑水了。
他很能順着我父親說,導緻剛開始我父親本來想要借機數落我的話頭都被引了過去,兩個人簡直毫無代溝,相談甚歡。我倒是沒有什麼多餘想法,隻是今天畢竟他是客人,母親也一直在飯桌上關切,倒顯得我多餘了。
我趁着不注意,放下碗筷離了位。
走到窗邊拿出手機一看,江聞給我發了消息:【怎麼吃飯都不在啊,你有什麼急事?今天沒通告了啊。】
其實不是隻有他的消息,但是也确實是隻有他問了我這個話。參加綜藝的所有人,隻有他給我發了消息。
就好像是,隻有他注意到我不見了。
我突然感覺先前喝下的湯此刻暖暖的滋養着五髒六腑。
我回他:【确實有事,我現在過來?】
【過來什麼,早就結束了。】
也是,從來我家再到母親做飯一系列操作下來,确實時間過去不少。我按着鍵盤不知道打什麼,他的消息接踵而來:【你還沒吃飯嗎?】
怎麼可能?
可我發出的消息是:【沒呢。】
我還發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騙他騙得毫無心理負擔。
他回複我:【這邊結束了,但是我還沒回去,你現在在哪兒?】
我咬着牙笑,打字:【就在附近,不過我事情還沒結束。】
要想辦法拖一下時間,我一時半會兒趕不過去。
我更怕他不等,繼續發消息:【要不然你等我一下,我處理完事情過去找你,你正好消消食,我再請你吃頓宵夜怎麼樣?】
我真怕他說不用。
但他隻回了我一個字:【哦。】
我連忙撿起我母親的車鑰匙,我車還停在公司,另一輛在别墅那邊,隻能是開我母親的了。路過小偏廳,在桌上看見了遊浩淞的葡撻,順道又提了一盒。
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眼見要到酒店,我就近找了個露天停車場停好車才給江聞發消息。
他給我發了個照片,我一看就是聚餐的酒店。
那就是在酒店的對面。
我走到人行道,沒有紅綠燈,我觀察了一下左右車輛,然後見機跑了過去。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沒吃飯還跑什麼,力氣夠嗎?”
我說,“還好,想吃什麼?”
“吃不下。”
我不覺得他這話掃興,我反問,“吃不下你等我幹什麼?怎麼不回家去?”
“誰叫你那麼說了,我不等顯得我多不近人情一樣。”
我笑道,“其實我也不餓,我們逛一逛嗎?”
他沒說話,将手揣進兜裡往前走,我後步跟上去。
走了一段誰也沒有說什麼,其實我很想問一問他到底記不記得我們很久之前就有過合作的事情,甚至還不止一次。
但我不知如何開口。
那天在車上,他說我花孔雀,我也不知道怎麼反駁。或許是因為從事着這一份職業,打心底裡總有一份得天獨厚的自信,總覺得我既然吃得了這一碗飯,那總有人願意為我駐足,也惦念着我。
既然我記得他,那他也理所應當記得我才是。
可事實上他表現得完全不知,所以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開屏表現。
有點兒好笑,又不是求偶什麼的。
總歸……大概是覺得挫敗吧。
突然,他腳下踩到了一塊翹起來的地磚,險些摔跟頭,還好我及時拉住了他。
“你當心。”
他怔着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抽出自己的手,說,“謝謝。”
“幹嘛這麼生疏?”
“我們本來就不太熟。”
“哦。”
我們并肩繼續往前走,期間他問過我好幾次要不要吃東西,我說不餓,又反問他,他也說不餓。
然後我把葡撻遞給他,他說,“你沒吃飯給我買這個做什麼?你自己吃吧。”
“你嘗嘗,很好吃的。”
“那我要一個。”他借着路燈在我手上拆開包裝。
我看見他微微低着頭,脖頸在冷白的光源下細白瑩潤,從我視角望去的眼臉,精緻得仿佛透明玻璃壁櫃裡的藝術品。
他感歎,“好漂亮啊。”
那葡撻上面裹着果醬,上面綴着同色的水果。
我盯着他的臉,應和,“嗯。”
是漂亮。
江聞擡頭看我,“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我沒移開目光,盯着他,“都可以。”
江聞愣了愣,挑了個藍莓的拿在手裡。我問他,“你不是喜歡吃草莓嗎?”裡面還有個淋滿了草莓果醬的蛋撻。
他笑道,“我喜歡吃草莓,但是我不喜歡吃草莓味的東西。”
我說他,“怪裡怪氣。”
他瞥我一眼,咬了一口葡撻往前走。
當晚,我們走了許久,并沒有說很多的話。臨别前,他對我說,“明天見。”
我拎着還剩下三個的葡撻盒子,沿着原路返回。
聿都夏季的天氣是連晚風都裹着燥熱的,但我莫名覺得有點舒心。我好像又了解他多了一點。
江聞這個人,很可愛,還有點兒奇怪,還矯情。當然,也有點兒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