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問我,“怎麼了?”
巨獸大廈是因為作為了《變形金剛》取景地得名,實則是五棟居民樓,其中一棟就叫宜發大廈,竟然不知不覺到了這裡。我告訴江聞,問他想不想去看一看?
他也看過《變形金剛》但是對此完全沒有印象,我又問他,“你看的是哪一部啊?”
“第一部和第二部。”
“那是第四部的取景地。”
“哦,那你想去看嗎?”
我見他确實是犯困了,想着大約以後還有機會,說,“算了,回去吧。”
他說,“可是我挺想去看的。”
我知道他這是在照顧我的情緒,我倆又全副武裝好,我将手中還剩下幾個的龍鳳球油紙袋遞給了江聞,然後抓着他的手,強行将他拽到背上。
“幹嘛啊,我自己可以走。”
“那你不下來?”
聞言,他在我背上扭,我托着他大腿的手緊了一點兒,“别亂動,當心摔了。”
他果然老實下來。
不過這樣我就不好看導航了,隻好拿了手機給江聞,讓他做我一路航行指引我方向的水手,他伸手往前一指,“出發,目标巨獸大廈,前方三百米左拐!”
“收到!”
作為來港島必打卡的景點之一,天色朦胧之際,巨獸大廈這裡已經多了不少行人,江聞沒好意思再讓我繼續背他,我雖然完全不在意,但是怕他覺得不自在,還是将他放了下來。
還擠了很多人在拍照,長槍短炮的,讓我和江聞兩個本就身處娛樂圈的人看了都覺得震驚。當然,我和江聞本質上就是十八線小明星,沒這個待遇。
然而江聞更多的則是好奇,比起拍戲,他告訴過我,他更想成為一個導演。因此借着口罩的遮掩,他偶爾探着腦袋或者墊着腳去看别人的拍攝設備,完全一副新手小白求知欲滿滿的樣子,雖然也沒差。
幼時過來,那會兒還沒有那麼大的知名度,見不到人山人海,不知為何,竟然真的感歎時光不再,記憶中某些印記在現實确實在消逝。
等此刻真的親眼見到之後,我興緻反而冷淡許多。
可還是想着不能白來一趟,好不容易找了個拍照角度不容易将他人納入鏡頭的視角,央着江聞站過去,想給他拍幾張留戀。隻可惜周圍人太多,多少還是擔心着摘了口罩會被人認出,但即使是這樣,我也算滿足。
拍完後,江聞說給我拍,拍好後,他走到我身邊,我倆對着鏡頭比了個耶。他一連抓拍了好幾張,然後翻着相冊查看,我意識到不妙,可他已經往前翻到了我偷拍他騎自行車經過紫藤長廊的背影視頻。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時候你落後我那麼多。”
我以為他會生氣,誰知他又說道,“你早說啊,早說就停下,我也給你拍了。”
“拍得怎麼樣?”我站在他身後,靠在他肩膀上問他。
“就……還行。”
我此前從來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向往市井煙火,但看見在自己鏡頭下的江聞,才真切明白生活的意義。這個詞仿佛就是如此,紮根在塵土裡,直到有一天破土生長出血肉。我們每天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但大多數時候都算不上屬于彼此,我們經常會讨論工作,偶爾因為看不見前路的未來迷茫。
而今天,在天色未明的幾個小時前,直至此刻,這是真正的也完完整整屬于我和江聞的時光,沒有摻雜任何雜質。
視頻裡面,他騎着單車,一路掠過風景,穿梭過霓虹燈牌,衣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充斥着生命力的自由在被鏡頭記錄的一刹那瞬間具象化,而我則是追趕自由的風。
現在,自由乘着風降落在我的手裡。
“喂?”他捏了捏我抓住他的手指,“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因為我沒給你拍就難過了啊?”
“沒有。”我用空餘的手抹着眼睛,“就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時候。”
“怕什麼啊,以後我們得空了就出來。而且我們在昭陽也可以騎摩托車和小電驢,我載你怎麼樣?”他晃了晃我的手,“好不好啊,周司越?”
我破涕為笑,不對,我沒哭。
“嗯。”我攬着他的肩膀往路口走,“說好了。”
他伸手勾住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周圍是熱鬧的,可唯有我和他,藏在彼此的寂靜裡窺探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