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汽車已經開了兩個小時了。
李建科對警察說,陳淑琴去世前,他看到有一個人影進了她的房間。等他進去時,陳淑琴不見了,床單上有幾縷頭發和十幾滴血迹。
警察調查取證,帶走了李建科。趁着事發現場無人看管,李言旌、江明桢、林尚川三人來到大鐵門前。
狂風、電閃雷鳴。天空一會兒烏雲密布,一會兒紅雲如山,一會兒金光普照,來回交替變換。
江明桢和林尚川躲在大門旁邊茂盛的花藤後面,李言旌扮成母親的樣子,大着肚子躺在床上。他們等待着李建科說得那個人影出現,隻要他進了房間,江明桢和林尚川就甕中捉鼈。
烏雲布滿上空,房間内光線暗淡,李言旌隻能看見床頭血紅的椅子。紅雲出現時,她确實看到窗外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了。她努力壓制着自己緊張急促的呼吸聲,等待黑影慢慢靠近她。
那黑影的身形是個老男人,沒有臉,像殡葬的紙人,卻有着和人一樣溫熱的手。他首先攻擊她的肚子。
李言旌尖叫了一聲。
林尚川踢開了門,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江明桢在外面守着,也沒有看到有人出去。
李言旌說,那是鬼魂。可他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她又想起,父親被帶走之前,悄悄跟她說:“你媽沒有害怕,還央求着說,饒了她的孩子,孩子已經成型了。”
可是她剛才試驗過了,人在這種這種狀态下,一定會吓得尖叫,母親怎麼可能不害怕。隻要母親大叫,就會有人聽到,那就不至于會難産死亡。
隻能說明,父親在說謊。
李言旌從床上爬起來,拉着林尚川和江明桢去了醫院,查找母親死亡的原因。
長途汽車行駛到彎道處時,突然一個急轉彎,将車上的人從座位上甩了起來。車上一陣叫罵聲和呻吟聲。
李言旌的頭也重重地磕在車窗上,撞擊得她一陣眩暈。她哭得太多了,不知不覺都出現了幻覺,剛才是母親給她托夢嗎?母親去世前一定很痛苦。她心痛得喘不過氣。
從輔導員告知她母親去世了的那一刻開始,她是怎麼出的校門,怎麼買的車票,怎麼上的車,全都記不起來了。
這段記憶是空白的。她現在隻覺得眼睛疼,頭疼,耳鳴,響個不停,喘不過氣,惡心想吐。
到達縣城以後,李言旌背着包,直接往醫院趕。她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隻能橫沖直撞。在縣人民醫院門口,李建科的同事戴玲子老師一把拽住了她。
“言旌,我專門在這兒等你呢。不要進去,你快跑,那些人等着抓你呢。”戴玲子用力地捏着李言旌的胳膊,焦急地催她趕快跑。
“戴阿姨,你在說什麼?我媽呢?我還沒有見她最後一面。我爸呢?”她哽咽着說。
“計劃生育站的人在裡面,你媽沒有搶救過來。他們知道你要回來,說要把你抓起來,關你幾天,怕你把事情鬧大。”戴玲子吓得說話都有顫音,她拽着李言旌往外走。
“開什麼玩笑?光天化日之下,誰敢抓人?還要關我,他們又不是警察,有什麼執法權,沒有王法了嗎?計劃生育站怎麼了?可以藐視法律嗎?”
她掙脫了戴玲子的手跑了進去。母親已經不在病房裡了,母親躺過的床,床單卷在一起。隻剩下父親和一堆她不認識的人。
“爸,我媽呢?”李言旌哭着說。
李言旌的這一聲“爸”,叫到了計劃生育站那群人的神經上。一個彪悍的中年婦女,滿臉橫肉,咬牙切齒地上前奪下她的背包,摔在地上。
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抓住她的胳膊,讓她動彈不得。旁邊還站着兩個年輕的姑娘,懷裡抱着文件資料,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