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渾身酸痛,連呼吸都讓我覺得好累。我沒有吃晚飯,沒有洗漱,倒頭就睡。
第二天 白班 08:00-20:00
早上7點,我還在夢中,宿舍裡的鬧鐘響了。我拖着疲憊的身體爬起來,一夜的休整,我更累了。而她們,精力充沛。
我在混混沌沌中到達車間,汗流浃背。林雲她們下夜班了,要回去睡覺了。
此時,天空萬裡無雲,太陽曬着整個電子廠。
除塵區的強風将我吹醒。我今天還有1000個點膠任務,我不敢疲憊。
08:00的時鐘一響,我就向卓别林演得無聲電影裡的那樣,一個接一個地擰着螺絲,還一不小擰了自己的手。我也一個接一個地給電路闆點膠,心裡隻有一件事,完成1000個。
我已經忘了我隻是在暑假打工,完不成又能怎樣?大不了扣點錢。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已經被“制度化”了。
這裡每個人都是一部機器,都能生産1000個,組長給我設定的生産量也是1000個,我就要做一部合格的機器,不能掉鍊子。
才第二天,我已經會自覺地請假上廁所,跑步去,跑步回。有時超過10分鐘了才回來,我會非常愧疚,組長看我一眼,竟然沒有責怪我,我會很感激她。
是的,我也忘了,上廁所是根本不需要請假的,這才是正常的權利。
“制度化”的結果就是,本來你痛恨不合理的規定、制度,可是你在這種環境的影響下,慢慢地會變成它的執行者、遵守者。并且最後都忘了,你當初為什麼痛恨它。
我飛速地運轉了4個小時,到了午飯時間,昨天沒去食堂吃飯的幾個人,問我帶吃的了嗎?
車間裡是不能吃東西的,那隻能一會兒去廁所吃。對于這件事,我還是做不到的。
我畢竟比他們多受幾年教育,又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我自诩是個“文人”。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吾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好顔色,隻留清氣滿乾坤。
文人,就應該有文人的氣節和風骨。我怎麼能因為怕麻煩,就在廁所裡吃飯呢。
而且林尚川,是從事藝術創作的人,為了他,我都不能做出有損顔面的事。我還是換了衣服,去食堂了。
十五分鐘後,我就回到了流水線上,埋頭幹活。我不像他們,幹的熟練,就算中午吃飯聊個天,浪費半個小時,也不會影響他們完成任務。
我必須快馬加鞭,吃飯也隻是為了填飽肚子,不在乎吃好。我可以不吃菜,隻吃幾口米飯就夠了。
隻有不到8個小時了,我必須要完成任務,根本沒有時間去煩惱,還有多久才能下班啊,我反而擔心時間不夠用。
我突然認可了王轉弟所說的:12個小時的工作,真的挺好!8個小時根本不夠用。
在這裡當領導,不需要講究什麼“厚黑學”,什麼用人之道,什麼辦公室文化,都用不上。
每一個如此聽話的機器,還需要人管理嗎?隻要被“制度化”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