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學院的圖書館門前,有三塊石碑,每塊石碑上刻着一句話。
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論語·衛靈公》
芝蘭生于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孔子家語·在厄》
上智者必不自智,下愚者必不自愚。 ——清·陳确《瞽言·近言》
江明桢第一次看到這三句話時,馬上背了下來。也是因為這三句話,她覺得金陵學院應該向音樂學院學習。
在她以往固有的淺薄認知中,音樂特長生都是不學文化課的,高考文化課的成績很低,他們缺少文化涵養,想必音樂學院也會是如此。即使是文化宣傳,也隻能是一些著名音樂大師的肖像和簡介。
可不曾想到,音樂學院會在圖書館門前,刻下這三句話。而作為招文化課考生的金陵學院,在校園裡卻看不到這樣的話。
她将這樣的疑問講與林尚川聽時,林尚川告訴她:
“德行是一個人的根本。立身先立德,無德無以立身。一個人,無論才華高低,德行都是第一位的。音樂學院也不例外。”
現在是李言旌第一次看到這三句話,她和明桢一樣,也想要記住它。
“林老師,前兩句的意思我懂,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啊?”李言旌又讀了一遍,還是不明白其中之意。
林尚川示意讓明桢解釋,明桢還是推辭讓他說。在他的學識面前,她可不想班門弄斧。
“意思是,真正有智慧的人,必定是一個謙虛、謙遜的人。不會整天标榜自己的聰明、吹噓自己的才華;沒有智慧的人,不會承認自己的無知,他們反而覺得自己無所不知,沾沾自喜。”林尚川耐心地說道。
“哦哦,原來是這個意思。”李言旌更加仰慕林尚川,這些話,劉峰肯定是不知道的。
明桢瞬間想起,那次也是在音樂學院,林尚川教會她,做人要謙卑。人的本性是驕傲和傲慢的,但一個内心堅韌的人,姿态一定是謙卑的。他說過的話,她都記得。
李言旌走在林尚川身邊,他近在眼前,又仿佛隔着千山萬水。她在林尚川和明桢說話的間隙,癡迷地看他,記住他笑的樣子,看向遠方的樣子,還要表現得若無其事。
“旌旌,你看,這就是鳳凰木,隻可惜現在10月份了,兩個月前花開得正盛,滿樹紅花,是專屬于南方的浪漫。”
“真的好漂亮呀,是開花的樹。”李言旌看着眼前的鳳凰木,很羨慕明桢,她擁有了她要想的一切。
“南方還有好多我們以前沒見過的花草樹木,我在想,北方也未必不能種植吧。”
“我以後可以試試。”李言旌說道。
“我們回去吧,外面太熱了。”明桢不停地擦汗,林尚川給她和李言旌打開一瓶水。
“走,我也好熱,南方真是個大蒸籠啊。”
“林老師,你是不是要走了。别耽誤你的時間。”
“嗯,要出發了。明桢,你們晚上如果要出去玩,就打車去,去夫子廟吧,不過要早點回來。”
“放心啦,我們兩個人呢,沒事的。”
他們走出音樂學院時,晚霞已經落到了天邊。
李言旌看到林尚川在上出租車時,溫柔地看着明桢,卻沒有看她一眼。她心痛,她無可奈何。
“林老師,一路順風!”她用力地朝他揮手。
“你回去的時候,讓明桢送你到車站。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來玩兒。”
李言旌和明桢看着出租車走遠了,一陣失落感同時籠罩着兩個人。李言旌看着明桢,她還和以前一樣,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容易多愁善感。
“明桢,不要想過去的事了。南京的夕陽和北方是不一樣的。”
“旌旌,你有沒有覺得大城市其實是很孤獨的,不是我們孤獨,是城市孤獨。特别是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的,從來都是人,城市是沒有人的感情的。”
“不說這些了,我就是太多愁善感了。走,我們去吃飯,晚上去夫子廟。”
林尚川剛到上海,樊周明和新婚妻子就已經在飯店等着他了。
他們是10月1日登記結婚的,沒有辦婚禮,隻是請雙方的親人和好友吃個飯。兩人商量好了,把辦婚禮的錢省下來去歐洲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