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黑暗無所遁形的環境,狡黎的視線卻幽深沉寂,仿佛能将收入眼底的光明,在瞬間吸收殆盡,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寇栾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不太對勁,但他就像是一個踩進泥沼裡的人,掙紮得越劇烈,就陷得越深。
最好的應對方法,居然是順其自然。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終于抵達了這棟特殊建築的入口。
頃刻間,令人耳熱的喘息聲,就從虛掩的大門内溢出,一股腦地鑽進了他的耳畔。
确實如狡黎所說,這裡非常“熱鬧”。
寇栾極力抑制住體内驟然變得沸騰的躁動。
此時此刻,他好像終于明白了這股熱意的源頭。
他緊咬牙關,頸側浮起青筋,企圖用意志,對抗這些充滿誘惑的靡靡之音。
然而,他依舊能夠清晰而絕望地感受到,自己屬于人類的那部分自制力,正在緩慢卻堅定地崩解。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寇栾抓緊最後的清醒時刻,竭力擡起頭,望向橫在這棟樓上的牌匾。
這裡的建築,都是清一色的白,因此,不走到極近的距離,壓根兒看不出,這上面還橫着一幅牌匾。
更何況,就連這塊牌匾上的字,都是毫無區别的白,隻是在勾勒字體線條的時候,微微下陷,讓人能夠隐約地看出它的輪廓。
寇栾眯起眼,努力将視線,聚焦到這些凹陷的線條上。
“豔——樓——”
他喃喃地念出了牌匾上唯二的字眼。
……豔樓?
這特麼和青樓有什麼區别!
寇栾瘋狂地在心内吐槽道。
下一秒,他似乎終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軟軟地朝着身後倒去。
在被迫和大地進行親密接觸之前,他終于如願以償地陷入了昏迷,因此,他并未感受到那個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比起寇栾異常高熱的身體,狡黎此刻的懷抱,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冰冷。
面對安靜沉睡在他懷中的人,狡黎微微揚起唇角。
他毫不費力地直起身體,仿佛懷中躺着的生物,不是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而是一張幾乎沒有份量的白紙。
狡黎漫步似的走到門前,明明沒有進行任何動作,原本虛掩着的大門,卻無聲地在他的面前敞開了。
沒有一絲猶豫,狡黎抱着寇栾,直接走進了這棟詭異的“豔樓”。
濃烈的脂粉香撲鼻而來,比起白朝無處不在的甜膩香氣,豔樓中的氣味,無疑更加直截了當。
它仿佛在明明白白地告訴造訪者,這棟樓存在的意義。
對于新出現的兩名客人,一樓大廳中的數位女性,顯得格外的興奮。
她們一窩蜂地向狡黎和寇栾湧來,像是饑餓的旅人,突然看見了可口的食物。
“春宵半刻值千金。”
一名衣着暴露的女性,嬌笑着說道。
然而,還沒等她将自己的身體,主動貼上兩位客人,她就像是被某種無形卻強勢的阻隔,硬生生地擋在了外側。
女人不由地停下了步伐,原本柔媚的眼神,漸漸漫上了一絲驚愕。
狡黎視若無睹地抱着懷中的人,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了二樓。
面對倆人的離去,一樓大廳中的女性,似乎集體陷入了恍惚,她們依舊停留在原地,目光中卻挂着明晃晃的疑惑。
“人呢?”
一名女性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知道。”離她最近的女人,立即回應了她,“也許,剛剛隻是我們眼花了,壓根兒就沒有客人進來。”
“……是嗎?”
最先開口的那位女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無論她怎樣張望,她都捕捉不到除了她們以外,任何一抹多餘的身影。
她不得不屈服于現實。
狡黎抱着寇栾,在二層的長廊中穿行着。
兩側的門扉,全都緊緊閉合,不時地有暧昧的聲響,從邊角的縫隙中溜出來,仿佛在擺弄着它們婀娜的腰肢,絲絲縷縷地鑽入了狡黎的耳中。
隻可惜,這些聲響面對的人,是一個實打實的不解風情的存在。
從始至終,狡黎的神色和步伐,都沒有産生任何波動。
終于,他選擇在一扇緊閉的門扉前,停下了腳步。
大門處的畫面再次重演。
那扇緊緊閉合的門扉,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況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敞開了。
門内空無一人。
狡黎抱着已然失去意識的寇栾,進入了這間空置的屋子,大門在他進入的那一刻,緩緩地在他的身後閉合。
狡黎徑直走向了屋子中最顯眼的一件家具——
床。
作為豔樓中獨立的房間,這個地方的作用,簡直不言而喻。
比起玩家被安排的夜間住所,狡黎眼前的床,甚至稱得上豪華,光是床鋪的面積,就足足比昨晚那張簡陋的單人床,大了兩倍不止。
哪怕還沒有真正地躺上去,僅僅從外觀判斷,都能夠明确地感覺到,這張床一定非常柔軟,如同滑嫩的肌膚。
狡黎輕輕地将寇栾,放置在床鋪中央,自己則是選擇坐在了床邊。
沉默蔓延在了這間屋子裡。
狡黎似乎在認真地打量着寇栾的臉,又似乎隻是在單純地放空。
“差不多了。”
少頃,他沒頭沒尾地自言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