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她是在場的玩家裡,唯一一個按照寇栾的說法,進行實踐的女性,熱度雖然沒有想象中那樣強烈,但她還是感受到了隐隐的不适。
所以,她想要盡快擺脫眼下的狀态。
“豔樓。”
見衆人均已準備完畢,寇栾微微點了點頭,回答了姚芳華的問題。
沒等其他玩家,再次開口發問,他就抱着姬雪,率先走向了院門。
幾乎沒做什麼停留,寇栾就伸出那隻空餘的手,一把拉開那扇虛掩的門,大步向門外走去。
不同于狡黎當時展現出的卡頓,寇栾的前進,似乎異常順利,他燃着火光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狡黎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很快也出了這間院子。
見狀,剩餘的玩家,呆愣了幾秒,才匆匆跟上。
由于姿勢略顯變扭,劉郁是最後一個走出院子的人。
原本堆積在門口的居民,已經盡數退到了道路的兩側,它們畏懼地打量着玩家周身的火焰,眼中卻毫無貪婪的情緒。
畢竟,比起燈盞中的火苗,此刻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焰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龐然大物。
劉郁本想再多觀察一會兒,但圈在他臂膀中的葉谧,卻沒有任何滞留的意思,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移動。
僵硬地挪了幾步,劉郁欣慰地發現,“跪”在四周的居民,确實像它們此刻的外表那般安分。
他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即便如此,劉郁依舊不敢打量居民的下半身,那些橢圓形的臃腫肉條,密密匝匝地擠在一起,時不時地摩擦出“噗嗤”聲,直讓他聽得汗毛倒豎。
劉郁的正前方,就是葉谧後腦的馬尾,但不知為何,即使是背影,也讓他羞于直視。
因此,他隻能将目光,投向兩側的居民。
正好可以起到警戒的作用。
劉郁努力給自己找補道。
他擡高下巴,把視線放在居民那些形态勉強還算正常的頭顱上,沒過多久,他就有些驚訝地察覺到了,居民不停蠕動的嘴唇。
它們在念念有詞什麼?
好奇心驅使着劉郁,眯起了雙眼,認真地解讀起了居民的唇語。
“……媽媽?”
他模仿着它們的嘴型,遲疑地念出了答案。
聲音脫口的刹那,劉郁立即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即使在火焰的籠罩下,他依舊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四周原本頭部下壓、姿态謙卑的居民,全部不約而同地仰起了腦袋。
它們直勾勾地盯着劉郁,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具死屍。
“别亂說話。”前方的葉谧,小聲地提示道,“繼續走。”
劉郁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忽然意識到,女孩此時是背對着他的,壓根兒看不到他的動作。
“好。”
他轉而出聲應道。
葉谧的話語,就像是一劑強心針,将他剛剛準備逃跑的勇氣,迅速地抓回了原位。
然而,那些陰冷的凝視,還是讓他的步子,邁得越來越艱難。
“不用害怕。”處在和他同進退的狀态之中,女孩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躊躇,再次開口寬慰道,“蟲類的眼睛,基本都是這樣,它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葉谧獨具特色的溫柔聲線,終于讓劉郁徹底抛下了恐懼,他幹脆将注意力,轉到女孩前進的頻率上,嘗試着将兩人調整成同樣的速度。
一段時間之後,劉郁順利地平靜了下來。
他偷偷地擡眼,望向四周的居民,發現它們已經恢複成了那副跪坐的模樣。
如此看來,之前的它們,之所以會表現出異常,大概率就是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兩個字——
“媽媽。”
結合上姬雪的講述和寇栾的分析,盡管劉郁的腦袋,不算很靈光,他依舊猜到了部分的真相。
至此,在這一局遊戲裡,女性玩家的身份,基本已經清晰了。
她們不僅僅是“母親”,更是承載白巢下一代生命的“母體”。
在自然界中,蟲類群體一般是以母系社會的方式聚合,比如蜂類中的“蜂後”和蟻類中的“蟻後”。
姬雪和姚芳華,還有一直暴力抵抗着這一切的葉谧,雖然沒有“蛾後”那麼崇高的地位,但大體上應該差不多。
下跪的居民就是最好的證明。
它們褪去了人類的外表,恢複了部分蛾類的特征,動作微賤地匍匐在道路兩旁,很可能是因為,它們感受到了“母體”内的呼喚。
劉郁想起剛剛在姬雪肚腹中發生的種種異變,不由地深深歎了口氣。
他雖然這一局遊戲才結識姬雪,但兩個人可以稱得上是相見恨晚,很多旁人無法理解的奇思妙想,兩個人都一拍即合,或者說是“臭味相投”。
劉郁的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他和姬雪亂侃時的畫面,其中的絕大多數,都充斥着诙諧的色彩。
他露出一抹苦笑,心中五味雜陳。
“再走快點吧。”
他主動加快了腳步。
聞言,葉谧的後腦勺,輕微下壓,示意她明白了劉郁的意思,同步加速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道路兩旁跪拜的居民,逐漸變得稀少,劉郁偏過腦袋,看向視野中那棟唯一且獨特的高大建築——
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