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寇栾提前約定好的那樣,十秒的時限一到,道具就消失得徹徹底底。
訾傲平靜地直視着高大豬人那雙黑洞洞的眼瞳,身體卻止不住地戰栗了起來。
但她願意發誓,這一次絕不是因為畏怯,恰恰相反,她感受到了足以讓她沸騰的亢奮——
複仇的時刻終于來臨。
訾傲毫不猶豫地刺入吊鈎,将鋒利的武器,插進目标的心髒。
瞬間,大量的鮮紅血液,從傷處噴湧而出,其中的絕大多數,都飛濺到了她的臉上,訾傲卻毫無懼色,鎮定得如同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
“果然是冷的啊。”
下一秒,她近乎歎息着說道。
臉頰上的溫度,解答了一個徘徊在她心中多年的疑問——
被定義為冷血的人,血液究竟是不是冷的?
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随着高大豬人生機的不斷流逝,訾傲發現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被高溫融化的棉花糖,正在漸漸塌陷。
就連手中堅硬無比的吊鈎,此刻都變得柔軟了不少。
察覺到這種變化之後,訾傲先是愣了愣,很快,她就有所領悟。
他們馬上就要通關這一局遊戲了。
訾傲的嘴角,浮起了真摯的笑意。
……
回到熟悉的迷霧中時,衆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局遊戲,實在太過詭異,超出了他們過往對于“引”的認知。
要不是周景然和寇栾,正中本質的分析,他們大概率還在無休止的場景中打轉,直到精疲力盡,迎來死亡。
“總算是舒坦了。”
蘿萌萌甩了甩胳膊,又甩了甩腿,神清氣爽地感慨道。
即使因為成功找出了夢境的主人,結束了他們不停進入場景的命運,前面那麼多次的累積,也足夠讓她倦怠。
“你……沒事吧?”
呂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訾傲。
對方最後那副滿身鮮血、貌若修羅的模樣,着實給膽小的男孩,留下了深重的陰影。
此刻,看着對方潔白如初的皮膚,呂陽依舊心有餘悸。
“沒事了。”
訾傲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溫和,神色也毫無異常,這讓呂陽終于放下心來。
訾傲幾步走到寇栾的身邊,鄭重地鞠了一躬:“謝謝。”
見狀,呂陽後知後覺地拍了拍腦袋,匆忙趕了過來,也沖着寇栾的位置,深深地鞠了一躬。
“别别别——”寇栾連連擺手道,“你們這個樣子,會讓我感覺,我好像命不久矣了。”
“受着呗。”蘿萌萌嗤笑了一聲,“誰讓某人這一局的功勞那麼大呢?”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寇栾沒有被衆人的誇贊,迷暈了腦袋,反而笑着看向了周景然,“好幾個關鍵點,都是他發現的。”
寇栾并不是在自謙。
要不是周景然關于本局遊戲“毫無邏輯”的質問,以及後續對于“顔色”的醒悟,他們肯定還要走不少彎路,最終能不能通關,都會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缺一不可。”
周景然既沒否認寇栾的話語,又沒有過分放大自己的作用,回答得不卑不亢。
“我不僅僅是為了遊戲的通關在感謝你。”訾傲露出了笑容,“我更感謝你給了我一個機會,哪怕是夢境,也讓我圓了一次過往的遺憾。”
“機會都是自己創造的,我最多隻能算是個推手。”望着訾傲釋然的神色,寇栾感慨頗多,但他最終隻是簡潔地說道,“恭喜你,戰勝了過往的自己,獲得了新生。”
“新生談不上,成長倒是真的。”訾傲漸漸斂去了笑容,神情變得嚴肅,“回去之後,我會去一趟警局,已經十多年了,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聞言,寇栾并不感到驚訝。
“你的決定是正确的。”
他點了點頭。
“想說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道别過後,訾傲徑直走向了那條小徑,“你們都是很好的人,希望以後的遊戲裡,還能遇見你們,最後,真誠地祝願大家平安。”
“你也是。”
寇栾淺笑着應了一句。
呂陽怔怔地望着訾傲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穿着長裙的女人,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
“……诶?不見了?”
呂陽不解地揉了揉眼睛。
“嗯。”寇栾收回目光,“忘記我在這局遊戲的開頭,給你們科普過的信息了?”
“不好意思。”呂陽摸了摸後腦,“一時沒想起來。”
“那我也趕緊離開吧。”
男孩忽然重重地歎了口氣。
寇栾剛剛的那句話,讓他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四個同伴。
明明再過一年,他們就能步入大學的校園,成為真正的成年人,卻在這個關口,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