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an和姚芳華決定留在客廳。
畢竟,客廳是距離大門最近的地方。
假如夜間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至少,供她們逃生的路線,足夠清晰和便捷。
另外,擺放在客廳中的沙發,不僅十分寬敞,而且材質舒适,完全可以容納兩個成年女性,在上面休憩。
“我去洗把臉。”Susan站了起來。
“需要我和你一起嗎?”姚芳華貼心地詢問道。
“不用。”Susan搖了搖頭,“我去一樓的盥洗室就行。”
“好。”
通過短暫的相處,姚芳華已經基本确認,Susan是個生性要強的人,因此,她沒有再堅持。
很快,Susan就走進了盥洗室。
她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放了大約半分鐘的水,溫度終于變得适宜。
作為一個輕度潔癖患者,她沒有選擇使用柔軟的毛巾,而是用自己的雙手,接了一捧水,潑在了自己的臉上。
被卷進“引”中的時候,她剛剛結束了一場會議,向直系領導請過假,她才出了公司,打算陪弟弟到午休結束。
誰知道,會遇上這些事。
不過,現在說後悔也有些晚了,Susan隻能寄希望于滕玉和的話語,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成分。
隻要她成功地通關了遊戲,她就能回到公司,繼續自己下午的工作。
考慮到上午那場會議的重要性,Susan把今天的妝容,弄得格外精緻。
然而,徒步了将近半天的時間,她的這份精緻,早就不複存在。
粉底液堵塞在了毛孔裡,讓她覺得就連呼吸,都變得不暢快了起來。
由于“銀池”擁有利于學業的寓意,這裡盛行的農家樂,一直都是親子模式的。
大概是出于這個原因,Susan翻找了半天,都沒能在盥洗室内,發現類似卸妝油的存在。
于是,她隻能退而求其次,用清水抹臉,緩解皮膚的狀态。
反正,根據滕玉和的說法,順利返回迷霧後,她又回變成最初的模樣——
她将依舊是那個妝容完好、叱咤職場的Susan。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她沒能返回迷霧。
這就意味着遊戲通關失敗。
也就是說,她會在現實世界中,失去自己的生命。
如果真的陷入了那種境地,既然她都快死了,她又何必擔心自己的妝容?
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入殓師吧。
Susan滿不在乎地想道。
經過反複的沖洗,她臉上頑固的妝容,總算被卸去了大半。
望着鏡子中的自己,Susan繃得死緊的嘴角,終于有了放松的迹象。
少了層層疊疊的眼影和線條淩厲的眼線,Susan的目光,似乎變得柔和了許多。
說到底,她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才将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好讓那些經驗豐富的“老人”,不會因為他們新人的身份,将他們定位成随時可以犧牲的炮灰。
職場中也是一樣。
隻不過,那是為了保護自己。
演了這麼多年的戲,就連她自己,都有些看不透自己了。
Susan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Susan?”客廳中的姚芳華,開始呼喊她的名字,“你沒事吧?”
盥洗室中安靜了太久,姚芳華忍不住有些擔心。
“沒事。”
Susan迅速從失神的狀态中抽離,眼神也恢複了焦距。
“我馬上出來。”
她又補充了一句。
說完之後,Susan從洗手台上抽了幾張面巾紙,閉上眼睛,将臉上殘餘的液滴,盡數擦拭幹淨。
就在這時,一陣微微的風,忽然掠過了她的右頸。
Susan散落在耳邊的發絲,被這陣莫名的風,吹拂到了臉頰上。
作為一個意識清醒的成年人,她當然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一間密閉的盥洗室,位于一棟密閉的小樓裡。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裡都不應該起風,更不應該刮到了她的頸後。
Susan的眼珠,在眼睑的覆蓋下,不安且快速地滾動了幾下。
下一秒,她緩慢地睜開眼睛。
透過正前方的鏡面,Susan清晰地看見,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孔,正嚴絲合縫地貼在她的肩膀上,沖着她的耳後,輕輕地吹着氣。
……
寇栾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灑在了他的臉上。
天亮了?
他狐疑地看向床頭,時鐘的指針,正穩穩地停留在“8”這個數字上。
看來,他确實平安渡過了一夜。
寇栾的第二反應,就是觀察手上的腕表。
隻見表盤最下方的數字,已經由昨天的“9”,變成了此時此刻的“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