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邢峰為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才順着那一雙雙腳,小心翼翼地将目光上移。
于是,無數張比腳部還恐怖一萬倍的臉孔,瞬間占滿了他的視野。
邢峰差點向後栽倒。
幸好,寇栾及時地扶了他一把。
他顫抖地調轉視線,看向幫助自己的人,卻發現寇栾淡定得不似僞裝,臉上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意。
“……寇、寇兄弟,你還是人嗎?”邢峰崩潰地叫喊道,“你是不是已經瘋了?”
“什麼?”寇栾面露疑惑地問道,“這可都是我們的救星啊!”
毫無疑問,眼前這些密密麻麻的身影,簡直讓他倍感安心。
寇栾本以為,他隻能召喚出小男孩,結果卻讓他十分“驚喜”——
小男孩拖家帶口,直接拉出了一個連的“人”。
看來,他這個“厲鬼的祝福”,着實收得不虧啊。
他覺得自己即将見證一句改良版的俗語——
“鬼”多力量大。
“加油!”寇栾甚至主動為他們鼓勁道,“你姐姐快要支撐不住了,快去幫幫她吧!”
事實上,寇栾并沒有說謊。
屋内那抹屬于小女孩的身影,已經淡化到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步,最多再過幾秒,“她”就會徹底消失。
聞言,為首的小男孩,似乎聽懂了寇栾的話語。
“他”深深地看了寇栾一眼,就立即帶着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毫無阻礙地“飄”進了屋内。
“真是懂禮貌的好孩子啊。”寇栾笑着感慨道。
“……懂禮貌?”邢峰大為震撼,“寇兄弟,我以為他想把你吃了!差點拽着你跑路!”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寇栾疑惑地蹙起眉頭,“他的目光,明明如此感激。”
“……”
為了自己的心态,邢峰拒絕與寇栾,再進行任何交談。
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室内,緊張地觀察着後續的發展。
他當然相信寇栾的判斷,但“引”這個遊戲,實在太過狡猾,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确保,一定不會發生意外,就像他們剛剛那樣——
明明制定了周密的計劃,卻沒考慮到人數的限制,導緻計劃的執行條件,缺少了必要的一環。
倘若寇栾沒有發現召喚的可行性,他們估計隻能在這裡硬耗,直到惡“鬼”解決完室内的人和“鬼”,再出來解決他們。
到了那個時候,即便他們通過惡“鬼”來去自如的行為,聯想到了“鬼”具備穿牆的能力,他們也已經錯過了唯一的時機。
一步錯,就會滿盤皆輸。
邢峰抹了抹額頭滲出的汗珠。
他隐隐地覺得,跟寇栾一起進入的遊戲,難度都會上升到堪稱變态的程度。
作為一名老玩家,他也免不了地參與過幾場多“王”局的遊戲,但從未有任何一局的難度,能夠跟寇栾在場的局“媲美”。
這麼想的話,寇兄弟也真是不容易啊。
SSR已經壯烈犧牲,他還得強忍着悲痛,以普通玩家的身份,參與這種變态難度的局,順帶着做出高質量的貢獻。
邢峰默默地在心底想道。
“他會動手嗎?”望着已經飄到老太太眼前的小男孩,姚芳華語帶擔憂地問道,“畢竟是他的奶奶。”
“會。”
寇栾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事實上,小男孩甫一出現,老太太就停止了對小女孩的污染。
遍布在她身體上的臉孔,表情不再各異,而是統一地呈現出一種複雜的神色。
既像是後悔,又像是忐忑,還帶着點不加掩飾的遷怒。
“她還認得自己的孫子?”姚芳華驚訝道。
“認得又怎樣?”邢峰嗤笑一聲,“她對池底冤魂動手的時候,也沒考慮過她的孫子啊。”
“也是。”
聞言,姚芳華收起心中的那一絲恻然,專心緻志地等待着高潮的到來。
比起老太太的異狀,小男孩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從“他”那張泡發到極緻的臉龐上,衆人看不到任何一絲波瀾。
“他”将姐姐已經趨于透明的靈魂,率先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然後,他帶領着無數個幼小的冤魂,氣勢磅礴地沖向了老太太。
他們惡狠狠地咬住老太太身上的臉孔,像是在蠶食某些他們極為仇視的東西,就連站在窗外的幾位玩家,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他們動作中的兇悍。
随着他們的吞噬,屬于老太太的無數張臉孔,再度發生了變化。
它們的表情,呈現出了肉眼可見的痛苦。
尖利的哀嚎,隔着厚厚的牆體,刺入了衆人的耳膜。
姚芳華瞬間感覺一陣劇痛。
一雙溫度适宜的手,及時地貼到她的耳邊,止住了她的暈眩。
“别聽。”
寇栾用口型提醒道。
少頃,姚芳華終于緩了過來。
她用眼神示意寇栾松開手,在他松手的間隙,又立即用自己的手指,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這樣,他們順利完成了“交接”。
将噪音壓制成功的姚芳華,總算是松了口氣,望着雙手自然垂下的寇栾,她的眼中湧出了疑惑:“你不覺得刺耳嗎?”
“還好。”
寇栾沒有逞強。
換言之,他是真的覺得還好。
也許是受到了狡黎的庇護,他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有了顯著的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