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隻要他将頭稍稍下壓,就能看見床鋪上,那些被寇栾粗糙拼合的娃娃們。
……操。
他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了寇栾。
都怪那家夥,要不是對方在群聊裡謊報軍情,他怎麼會讓自己,暴露在如此危險的處境之下?
你必須保持冷靜。
小張強行壓下心中的焦躁。
他反複地跟自己強調,他是“天選之子”,不可能像那個又好色又喜歡壓迫公司新人的老蔣,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或許是他的心理暗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小張不再感受到微風的吹拂,仿佛片刻前的一切,都隻是他在極度緊張的狀态下,産生的某種錯覺。
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低頭确認一下。
那些沒有毛發的娃娃,總是會讓他産生濃厚的不安。
小張重重地吞咽了一次口水,努力将勇氣,彙聚到胸口,等他做好了準備,才緩緩地将目光,配合着頭部下挪——
娃娃們正乖乖地躺在床鋪上,絲毫沒有複活的迹象。
小張不停地将視線,在幾個娃娃之間移動,生怕自己看漏了什麼異狀。
令他感到心安的是,娃娃已經不再眨動它們光秃秃的眼睛。
雖然外貌依舊驚悚無比,但它們總算是回歸為了徹頭徹尾的死物,不會驟然給他來一場猝不及防的“驚喜”。
終于消除了心中最大的隐患,小張顯得越來越放松。
頭頂滲出的汗珠,因為主人不再外溢更多的液體,感到了絲絲的冷意。
小張本想伸手将它們抹去,但他那隻慣常使用的右手,卻突兀地停在了中途,像是按下了緊急刹車鍵。
等等——
他的頭頂……為什麼會感受到寒意?
這個疑問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并且正在不斷地加粗放大。
事實上,他已經知曉了問題的答案——
風根本不是從底部或者側面刮來,而是來自于他的上方。
小張擡起的右手,開始微微地顫抖,但他甚至分不出氣力,将自己的手臂放下。
他絞盡腦汁地回想,他的上方有什麼,但他的大腦,就如同徹底宕機了一般,隻剩下一片空白。
他不敢再輕舉妄動,希冀着像剛才那樣,平安地熬過眼前的困境,讓找不到緣由的恐怖,變成虛驚一場。
隻可惜,幸運女神沒有連續地眷顧他。
風力越來越足,幾乎達到了讓人難以忽視的地步。
與此同時,兩塊軟滑卻毫無溫度的物體,輕輕地貼合上了小張的肩部。
他再也不能假裝自己是一隻鴕鳥。
小張神色麻木地擡起頭——
倒映在瞳孔中的畫面,終于讓他想起了他的上方有什麼。
油畫中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已經探出了大半的身體,被她挎在手肘處的竹籃,因為她的動作,開始向下方傾斜。
覆蓋在竹籃上方的精緻絲帕,被調皮的微風揚起,又輕飄飄地落到了小張的腳邊。
擺脫了平面的局限,小張徹底看清了竹籃中容納的物品,除了一節節斷指,還有無數種人類身上的零件。
它們完全沒有腐敗,不斷地散發着新鮮的味道。
猩紅色的黏稠血液,從小姑娘的裙擺底部滲出,淅淅瀝瀝地滴落到了她的正下方。
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有兩滴血液,恰好墜入了最中央那個娃娃的眼球中,将它黑洞洞的眼眶,染成了鮮豔的赤色。
“找到你了。”
她咧着嘴說道。
……
阿蕙:小張的頭像也灰了……
燕燕:怎麼會這樣?他也出局了嗎?
阿蕙:抱歉,我不知道。
蘿萌萌:隻能說毫不意外。
呂陽:什麼情況?我錯過了什麼?我先翻翻記錄吧……
寇栾:“鬼”才正式展開追捕,不到一個小時,我們陣亡的速度太快了。
伊牧川:找找原因。
寇栾:老蔣的情況暫時不明,但小張出局前,大概率躲藏在房間裡。
呂陽:诶?為什麼?
寇栾:他上一次發言的時候,說他準備“往門口挪挪”,隻有選擇躲藏在房間裡,才會有這樣的表述。
呂陽:明白!
伊牧川:所以,意外是突發的?
寇栾:嗯。
見一時之間,無人再發言,寇栾收起了手中的聯絡工具。
他跟伊牧川的想法不謀而合,小張的出局,肯定發生得猝不及防。
否則,按照對方的個性,即便他不會好心到主動提醒其他玩家,至少也應該在群裡尋求幫助。
……房間裡究竟會有什麼突發的危險?
寇栾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