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進入這家大酒店的點點滴滴,要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再加上少量的運氣,丁煥大概早就像其他的新人玩家那樣,被苛刻的規則所淘汰。
不對——
遊戲還未結束,他不能自亂陣腳。
丁煥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浏覽起了群裡的消息。
伊牧川:關于為什麼會出現兩個“追逐者”,我有一些猜測。
寇栾:說說看。
伊牧川:我們在上一間客房,通過報紙獲取的信息,提到了朱斯蒂娜女士的未婚夫,在酒店自殺的事實,對吧?
蘿萌萌:嗯。
伊牧川:他說,他要讓酒店付出代價,可是單純的自殺,除了讓他的生命流逝,根本起不到任何報複的效果。
蘿萌萌: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
伊牧川:除非他在自殺前,做了某些布置,或是他自殺的儀式,擁有某種特殊的效果。
蘿萌萌:有道理。
伊牧川:我們一直以為,追捕者隻有一位,但在未婚夫死亡之後,這家酒店枉死的靈魂,就上升到了兩個,不是嗎?
寇栾: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認為追逐者的數量,應該确實隻有一個。
蘿萌萌:為什麼這麼肯定?
寇栾:還記得大廳的第二則廣播嗎?所有提到“追逐者”的部分,都使用了單數。
蘿萌萌:廣播就不能撒謊嗎?
寇栾:我認為沒有,畢竟,如果連廣播的内容,都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玩家的處境,未免顯得太過艱難,我不否認廣播有刻意引導我們的可能,但對于追逐者的數量這種原則性的問題,它已經說得明明白白,沒有給謊言留出空間。
伊牧川:我當然記得廣播的内容,也贊同你的觀點,喜歡玩捉迷藏的“人”,應該隻有一個,就是那位神秘的追逐者,但我們都忽略了幫手存在的可能性。
蘿萌萌:幫手?你是指未婚夫?
伊牧川:嗯。
伊牧川:這位追逐者很聰明,他先是利用燕燕,讓我們認為他孤立無援,在我們看來,除了尋找有價值的玩家,他無法獲得任何助力,但實際卻并非如此,他将幫手這步暗棋,耐心地留到了遊戲的後半段,再出其不意地使用掉,最終成功地帶走了一名玩家。
伊牧川: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扮成了酒店的工作人員,讓呂陽誤以為他僅僅是一位NPC,在呂陽挑戰的過程裡,接觸了他的身體,将他淘汰出局。
蘿萌萌:增益效果還在,他怎麼能扮成别人?
寇栾:看來,他沒有扮成别人……
蘿萌萌:什麼意思?
寇栾:别忘了,一直以來,他對外貌的掩蓋,在我們幾個人裡,沒有人看過他的真容,也就是說,追逐者本身的樣子,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僞裝,隻需要找到一套酒店的制服,他就能搖身一變,成為這裡的工作人員,而我們根本就辨認不出來。
蘿萌萌:……好陰險。
寇栾:還有更陰險的地方,他放任我們按照我制定的循環體系,順利地解鎖了好幾間客房,還沒有産生任何人員的損耗,于是,在不知不覺間,我們漸漸放松了警惕,認為他已經黔驢技窮,除了狼狽地追趕玩家,被我們耍得團團轉,再無其他的手段。
寇栾:他用刻意僞裝的愚蠢,以及适當讓渡的利益,一步步地引導我們,跳進他精心設計的陷阱,我現在才明白,廣播中提醒我們的“蠱惑”,不僅存在于容貌上的變化,還有其他的方方面面。
寇栾:是我太大意了。
蘿萌萌:不要胡亂自責了,假如連你都算大意,那這裡沒人敢說自己謹慎。
寇栾:不,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太過信任我構想出的循環體系,才會導緻這樣一場悲劇。
蘿萌萌:照你這麼說,我們不都成了劊子手?畢竟,對于你的循環體系,我們當初可是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
伊牧川:别質疑自己,事實證明,循環體系非常有用,追逐者大概都沒想到,我們能想出如此高效的方法,他被逼得急了,才會在我們即将成功的關口,拿出自己壓箱底的殺手锏。
林光恺:很遺憾,雖然不太想承認,但追逐者的這個舉動,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丁煥:各位,敵人越變态,我們越不能消沉,相信我,我們遲早能狠狠地打他的臉!
寇栾表現出的悔恨,就連跟他矛盾頗深的丁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借着給所有人打雞血的名義,他暗搓搓地對寇栾進行了安慰。
望着屏幕上着一連串的消息,寇栾卻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憊。
事實上,對于呂陽的出局,他至今仍然處在一種不真切的幻覺裡——
這僅僅是男孩跟他開的一場玩笑。
在他悲傷懊喪的時候,男孩或許正窩在酒店的某個角落,靜悄悄地等待他路過,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呂陽一直很懂分寸,也一直很信任自己,假如他要提前離開,他一定會跟自己,正式地做一場道别。
寇栾不是沒有失去過相熟的同伴,恰恰相反,這一路走來,他無時無刻不是在失去。
但至少,他的每一次失去,都讓他完整地目睹到了過程。
無論是為了折磨他的心志,還是為了讓他體驗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他都眼睜睜地見證了一切。
然而,呂陽下線得是那樣猝不及防,那樣幹脆利落,甚至沒給寇栾留出一次道歉或道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