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安全起見，分兩隊更合适。”阿貝多牽着可莉走到熒身邊，并将地圖遞了過去，“右邊區域的标記位置我已經記下了，可莉之前也來過雪山，有她在，旅行者和派蒙不容易迷路。”

“阿貝多哥哥說得對，讓可莉來帶路吧！”可莉拉住熒的衣角，熒輕撫着可莉的肩：“那就拜托可莉了。”

派蒙信心滿滿：“我們會和小可莉一起順利完成任務的！”

“嗯，那我和東方小姐一起，有個照應也好。”阿貝多看向東方晴君，眼神中帶着一絲詢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東方晴君收回正要邁出的腳步：“……還是你考慮得比較周全，那旅行者你們要小心，如果遇到麻煩，一切以自身安危為重。”

熒和派蒙轉身往雪山上跑去：“知道了！”，可莉緊跟在她們中間：“可莉收到！阿貝多哥哥和東方姐姐也要小心！”

東方晴君目送着一大兩小三個身影迅速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側頭看向阿貝多：“……你真的不用跟着小魔女嗎？”

“大多數情況下，更需要擔心的是可莉的敵人，正好雪山上的魔物基本都處于這範圍内。”阿貝多擡腳準備往前走，“而且身為阻止了風魔龍與深淵教團的榮譽騎士，旅行者也非常可靠。”

“我是問你要跟我獨處的理由……你也認識我，對吧？”

“我可以感知附近空間内的狀況，在完全确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前，還有一點時間。”東方晴君話音剛落，點點的銀色光芒自她周身浮現，随即散入冰雪中消失不見。

“……其實直到現在，我也才真正認定自己的猜想。”阿貝多緩緩呼出一口氣，随即轉過身來，“我确實在師父的研究資料裡見過你……哦不，應該說‘您’，于五百年前隕落的神明。”

“空神大人。”

“研究資料啊……”東方晴君的聲音冷了幾分，“還是先問一句，你是人類嗎？”

阿貝多抿唇，站在原地：“……這取決于您如何定義人類這一物種，至少從外形和構造來說，我與尋常人類無異。”

東方晴君走上前去，與阿貝多近在咫尺地對視：“難怪你身上的氣息很特别。”

“[黃金]萊茵多特的創作物。”

這個名字屬于那個唯一從始至終都與東方晴君敵對的魔女。五百年前她站在漆黑獸潮中仰頭朝向天空，那極盡瘋狂與癡迷的眼神至今仍令東方晴君倍感惡寒。

阿貝多隻覺得快要窒息，生冷的氣息在鼻腔内回旋，隐隐作痛：“我知道，您與師父……是敵人。”

“那你為什麼還要接近我？”

阿貝多看着她，眼神專注而誠摯：“我一直很想親眼見到，師父口中那強大而美麗的神明。”

“……萊茵多特之所以認為神明‘美麗’，是因為我們是她無法複制的存在。”

東方晴君擡手捏住阿貝多的下颚，仔細打量着他的臉：“她創造了那麼多面目可憎的魔物，卻唯獨給了你一副俊俏的皮相。”

少年的皮膚白皙如雪，青藍色的雙瞳宛若清透的琉璃翡翠，微微顫動着，閃爍着，倒映着她的容顔。

“真是諷刺……那個不論善惡好壞，令生靈誕生又讓它們去死，或者去殺死其他生靈的女人，居然有興緻把試驗品當作孩子養大。”

這個孩子……是她特别的野心嗎？

那雙近在眼前的紫羅蘭色眼眸中透着淡淡的陰郁與憐惜，令阿貝多一時有些失神。

她……并不反感我的存在嗎？

“收起對我的好奇，小煉金術士。”東方晴君松開手，從他身邊走過去，“雖然抛開立場，我欣賞萊茵多特的追求和才能。”

“畢竟[生命]這一禁忌，她是唯一真正踏入這個領域的非神之身。”

阿貝多如釋重負，大口地呼吸着。

東方晴君清冷的聲音穿透風雪，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但哪怕她在煉金領域有再多偉大的成就，也無法改變她是帶來災禍的罪人這一事實。”

“我聽巴巴托斯說了，在這座雪山上，葬着當年襲擊蒙德的魔龍杜林。”

阿貝多微微一顫，随即跟了上去。

“杜林的毒血侵蝕了特瓦林，令它陷入沉睡，如今又被敵人利用，使剛蘇醒的特瓦林淪為威脅蒙德的武器。”

“這一切，不能說全部歸結到萊茵多特身上，但她絕對脫不了幹系。”

“而同樣誕生于她手的你，為什麼能如此安穩地留在蒙德？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做嗎？還是說……”

東方晴君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轉身：“是因為你還什麼都沒做呢？”

“我……”阿貝多擡手拂去臉頰上的冰雪，呼吸沉重了幾分，“我不知道師父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我……隻是想自己待在一個可以安靜研究的地方。”

“結果艾莉絲女士給了我一個實驗室，還給了我一個很有活力的妹妹，以及一群熱鬧善良的騎士團同伴。”

東方晴君聞言回過頭來，正對上阿貝多柔和又破碎的目光。

“如果我注定會引來禍端，您會選擇提前終結這一切嗎？”

“不會。”東方晴君挑眉，眼中的寒意逐漸消融。

她那沒有一絲猶豫的淡然，令阿貝多有些意外，原本打算說的話堵在了喉嚨之中。

“努力尋找自己道路的生靈，不應該由神明來審判他們的對錯。”

東方晴君的周圍仿佛被透明的結界阻隔開來，她擡頭呼出一口白霧，平靜地駐足在風雪之中：“你……隻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吧。”

“可以嗎？”片片雪花融入阿貝多的眼中，一點一點浮現出水晶般的微芒，原本輕到快被風聲掩蓋的聲音又變大了幾分，“真的可以嗎？”

東方晴君擡手指向他心髒的位置：“這取決于你自己，阿貝多。”

第一次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阿貝多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過為了更好地回答你這個問題……”東方晴君回頭看向上方的山坡，“你可以随我們走一趟。”

“‘我們’……？”阿貝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冰雪覆蓋的山坡之上，一個巨大的狼影緩緩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跟新朋友打個招呼吧，安德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