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知道了,他沒有責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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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麼久沒有喂食,洛莉的孩子餓得直哭。達裡爾從艾比手裡接過背包,他幾乎是跑着進C區的。
"她怎麼樣…"沒等抱着嬰兒的卡爾回答,他就從卡爾手裡接過了嬰兒。
一個猛男抱着寶寶輕柔地搖晃着,結實的胳膊肌肉和柔弱的小嬰兒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在貝絲遞過奶瓶的時候,他一隻胳膊就可以穩穩地抱住嬰兒,然後騰出另一隻手來喂奶。
"你喜歡嗎?喝吧…"
嬰兒不哭了,她很餓,喝奶喝得很起勁。
達裡爾一邊哄孩子一邊不由自主地鈎起了唇角,一副"看我把她哄得多好"的自滿模樣。
誰都不會想到,達裡爾也能做個稱職的男媽媽。
這樣溫柔的表現和他平時滿嘴髒話的粗犷性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大家被這樣滑稽的氛圍點亮了些心情,臉上都露出了些微笑。
艾比沒有笑,她體力不比達裡爾,出去奔波一下午,到現在還有些氣喘。她坐在一邊的台階上休息,臉上是心不在焉的表情。
不光是艾比一個人,瑞克從得知洛莉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
"你給他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卡爾想了想。"可以叫她索菲亞。"
"……"
"或者卡蘿爾。安德莉亞。艾美…傑奎,派翠西亞。"卡爾低頭拿帽檐遮住了眼睛。"或者是…洛莉…我不知道。"
如果說在農場的時候達裡爾是第一個離開隊伍的,那現在他就變成了第一個站出來保護這個隊伍的人。
他在努力不讓大家丢失希望。
"喜歡喝嗎?小拽女?…Little ass-kicker,這個名字不錯,是吧?"
大家的笑聲大了些,艾比被空氣裡溫馨的空氣感染到了,她勉強地翹了翹嘴角。
"……"達裡爾注意到了那些勉強的笑意。
微弱的燈光下的女孩靜靜地注視着他,眼裡好像閃着點點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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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奔波終于落下了帷幕。小拽女由貝絲和赫謝爾照顧,大家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呼…這一天過得好累。"
"累的話就早點睡吧。"
"……"艾比看着達裡爾在她身側的床邊坐下。"你今天還在平台上睡嗎?"
"不了,我就呆在這裡。"這樣說着,達裡爾沒爬到上鋪去,他坐在她的身側,肩膀緊挨着她的。
"我在想,她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死的痛苦不痛苦。還有卡蘿爾…T仔。"艾比自顧自地說着。
"有時候不知道是最好的。"
男人的大手蓋在了她手背上,幹燥又粗糙地。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媽的事…莫爾不在的時候,我就和一群孩子在街上玩。他們有自行車,我沒有。路上有警笛聲,大家都跳上自行車跟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事。我在後面追着他們,但是怎麼也追不上。到了警車停下的地方,我看到我的朋友們都在看着我…不,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艾比怔怔地看着緩緩地訴說着的男人。他說着自己的故事,隻是為了安慰她。
"起火的地方是我家。"達裡爾垂了垂眼眸。"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實感。所以,不知道是最好的。"
"不,那不一樣。"她把臉埋在了手裡:"如果一開始就把那個混蛋殺了的話,洛莉還會活着,現在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了,不是嗎?那個時候…我都已經拿槍指着他的腦袋了。"
"你不能責怪你自己。"
"你是對的,我不責怪我自己。"艾比把手拿下來了,她轉臉看着達裡爾,"我責怪瑞克。"
"……"
"……"
"艾比?"門口站着的瑪姬打破了房間裡冷清的氣氛。
達裡爾點了點頭對瑪姬打招呼,艾比站起來走出門。
對話和達裡爾無關,她們兩個站在了牆後。
"…找我有什麼事。"
"在我拿出孩子之前,洛莉…"想起白天發生的事,瑪姬有些哽咽,她哽了一下,"她想我告訴你,她從來沒有責怪過你。"
肖恩的事,她并沒有怪她。
艾比的聲音有些酸澀。
"好…我知道了。"
"隻有這些…不要太難過,我先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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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裡爾在牆後站着,她們的聲音很輕,他聽不清什麼,隻能聽到女人的輕輕的音色和悉簌的腳步聲。
瑪姬的腳步聲漸漸聽不見了,艾比遲遲沒有進來。
"!"達裡爾迅速推開鐵門,他看見她蹲在那裡,臉上已經全是眼淚,手卻緊緊捂着嘴,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一整天的壓抑,情感的閘門已經再也難以抑制。
"好了,到這兒來…"他把她拉起來,用力地抱住了她,就好像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
"沒事的Abs…讓它都出來吧。"
他從來都沒有見她這樣哭過。
那些悲恸的抽噎的聲音刺在了他心上。
達裡爾覺得,現在的景象,他一生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