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願違,這是艾比最讨厭的詞彙之一。
明明什麼都做好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搖擺不定的心也終于可以回到正确的位置。
可是事與願違啊。
所以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在黑暗的死囚區裡,準委員會成員、最受社交甜心達裡爾迪克森喜愛的女孩艾比·李癱在走廊冰冷的地闆上,嘴角粘着冷掉的血,問着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的問題。
她在試圖說服自己,自己還年輕,不用藥也能挺過去,或者是,這次的"意外"隻是在對她的考驗,辛苦過後一定是光明的未來是不是?
艾比模模糊糊想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了。在确認凱倫和大衛住的房間門都鎖好後,她在回自己牢房的路上暈過去了,意識突然的斷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地上。
身邊的一切都是黑的,不知道時間,隻能看到黑色。不知道是聲控燈壞了,還是眼睛因為壓力的原因看不清了。
非常奇怪的,就算感覺自己都要挂了,卻還害怕别人先挂了,然後變成行屍來把自己咬死。
…她甚至還打包了一把槍,不是用來給自己解除痛苦的,而是用來解決可能屍變的凱倫或大衛的。
這大概就是,求生的本能吧。
她的本能一向很發達。
想得問題多了,艾比覺得自己的意識又回來了,隻是變得有些輕飄飄的,耳朵裡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鼻腔裡也沒有血的味道。身體漸漸失去的感覺。
周圍很安靜,腦子裡卻很嘈雜,吵得她恨不得大叫一聲,然後從這裡逃脫出去。
艾比在逼着自己不要停止思考。思考着怎麼保持呼吸,怎麼把自己拖回房間裡,思考着怎麼撐到第二天…
思考着達裡爾。
一年不算長,可是放在現在的時代,一年都好像是一生。
那個男人總是髒兮兮的,熱愛夾克和綁腿,吃東西的時候非常的不雅,有舔手指的惡習。
…還想要見到他。
肺裡疼痛的感覺變得清晰,艾比有氣無力地動了動胳膊在地上翻了個身。
天色已經變得漆黑了,都不知道暈了多久。算了诶,就地上睡吧。
迷迷糊糊中,艾比聽到了腳步聲。聽上去很遠,可是沒半秒就走到了面前。
…是聽力有問題了嗎?
她想擡起手拍一拍耳朵,胳膊擡起了一半,來人的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身體被拖着在地闆挪動,布料刮在地闆上有沙沙的聲音。
"好了…不要在這裡睡。讓我把你放回床上。"
女人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母親一般的。
艾比清醒了那麼一點,她微微扯了下嘴角笑了笑:"嘿…卡蘿爾。"
"親愛的,你感覺怎麼樣?"卡蘿爾柔聲問着,一隻手輕輕地把她額上的汗擦幹淨。
"咳…"艾比咳了一聲,"很疼。"
她還隻是一個年輕的女孩,過了成年人的坎,有時候卻也會變得很依賴。如果在過去,還可以和父母訴苦…她希望在生病的時候得到照顧,就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女孩一樣。
這裡如果說誰最關心這個大家庭,卡蘿爾不是的話就沒有人是了。她照顧大家,用非常溫柔的方式。
艾比感覺眼眶又變酸了。
"噓…别哭,一切都會沒事的。我保證。"
"嗯…"
一晃神的功夫,艾比看到了卡蘿爾腰間别着的手套。
是達裡爾沒能送給她,所以才送給卡蘿爾的,黑色帶黃邊的手套。
她見過它,所以她認得。
它上面還有隐約的血迹。
平時的時候,是卡蘿爾用來搬運行屍屍體的。可是這裡并沒有屍體。
艾比剛才還在想,為什麼卡蘿爾明知道來這裡可能會被感染,那樣的話就沒法照顧麗茲和米卡了,可是卻還要不管不顧地過來。
艾比心裡的那一點疑惑消失了。
卡蘿爾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裡握着一把刀。
嘭地一聲,刀尖刺進了枕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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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蘿爾拿着刀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憐憫地看着從床上滾落到地上的女孩。
卡蘿爾是沒想到她會躲開。
"嗚…"因為缺氧一時站不起來,艾比帶着哭腔在地上爬了兩步:"凱倫…咳…凱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