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開始沒幾天,阿諾德就開始約艾達一起泡圖書館,一泡就是一整天。
艾達最近迷上了帶有魔法元素的幻想小說:神秘又遼闊的大陸、殘酷又恢弘的史詩,矮人、獸人、精靈,法師、術士、巨龍。那些關于法師塔、法師學徒和試煉的故事讓她浮想聯翩,有點害怕又有點神往。
阿諾德心浮氣躁,他拿起一本書,讀了幾頁又放下。
“《給青少年的工業史》,《蒸汽與革命》,《簡單物理學》。”艾達翻着他的書說,“你怎麼不讀些小說呢?現在可是假期啊。我手上這本就很有趣。”
阿諾德湊到了艾達面前,就着她的書讀了幾行,撇撇嘴說:“這沒什麼意思。都是麻瓜編的幻想小說,真實的魔法界不是那樣。”
艾達知道阿諾德的媽媽最近很焦慮,因為遲遲收不到霍格沃茨的通知書。
“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中午他們坐在門口小噴泉邊上啃三明治的時候,阿諾德說。
“她對你發脾氣了嗎?”
“這倒是沒有。”
“那她對你提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嗎——學習上?”
“也沒有,還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樣。她希望我學一些科學和麻瓜工業,因為霍格沃茨不教這些。”
“那你們是怎麼啦?”
“她就是——很不安。走來走去,時不時用很緊張的眼神看看我,搞得我也渾身難受。”阿諾德皺着眉歎了口氣,“如果我做點什麼能讓她愉快些,比如做家務或者多寫點作業,那我當然非常願意。可是現在——這件事我又能怎麼辦呢?或許我不呆在家裡會好一點兒。”
艾達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感到同情極了。
“但是我總不能對她發脾氣,她已經夠不容易了。”阿諾德洩氣地說,“我已經給她惹過夠多麻煩了——因為我是個巫師的原因。也難怪她看見我就要擔心。”
“怎麼會呢?”艾達驚訝地說,“你明明已經是個很聽話的小孩了。而且很聰明,和同學老師們都能相處的很好。”
“也不是一直都這樣。”阿諾德說,“我和你說過嗎?我們也搬過家的,後來才搬到小巷子裡,唔,因為魔力暴動。”
“啊,我也是這樣!”艾達同情地說,“因為被人看見奇怪的事,不得不搬走了。”
“比那糟糕得多。”阿諾德說,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兒不合年齡的陰郁。“我在魔力暴動的時候把家裡炸毀了——整個屋頂都炸沒了。她不告訴我我究竟炸毀了多少東西,但那肯定是很多的。以前我們住的地方比現在好得多,媽媽也不用像這樣辛苦的工作,班上沒有一個同學的媽媽像她那樣。”
“而且——”猶豫了一下,這早熟的男孩兒又繼續說了下去,聲音浸滿了愧疚。“以前我們還有一幅畫像。爸爸的畫像,有時候還有一些其他的親戚。那時候很熱鬧,就好像家裡有很多人一樣。媽媽和我說沒關系,但怎麼可能沒關系呢?她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開心過。她又累又擔驚受怕,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因為——因為我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艾達試圖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所有的小巫師都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但他看上去更自責了:“可是我本應該可以的,隻要有意識地去做!那種事之後就沒再發生過了。”
艾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能給了他一個擁抱。
但阿諾德把話說完,已經不那麼苦惱了。他是個習慣滿嘴跑火車的人,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把不想說的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從前他把這些耿耿于懷的事壓在心底,從沒有對人提起過,現在他對着朋友傾訴了一番,心裡突然就暢快了。
“不過你說得對,那是因為我現在已經長大許多了。我想,等上學以後就會變好了。”他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心平氣和了。雖然家裡的氛圍令人煩惱,阿諾德還是決定要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
不過,他的朋友現在有了些别的主意。艾達翻了翻她的包,掏出一副牌來:“——如果你有無法解決的煩惱,為什麼不試試占蔔呢?我正巧在學它。”
“利諾曼卡。”阿諾德說,“好呀,讓我們試試你學得靈不靈。”
艾達拉起了阿諾德的手,一直跑上了三樓的自習區,進了一個靠窗的小隔間,把玻璃門掩上:這樣他們就能小聲地說話了。
她煞有介事地端坐好,先抽出一張男性的大頭肖像牌擺在跟前。接着她又抽了兩張牌翻開,卡上畫着一位騎着白馬的騎士,和一本書。
“這是什麼意思?”
艾達先指了指那張男性肖像畫:“這代表了你。”
“騎士,一個帶來消息的人。”她盡量語氣笃定地開口,但心裡很忐忑。因為她才剛剛記下牌意,這是第一次拿阿諾德練手。
“有一個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就要到來了。一個關于——呃,”然後她對着筆記本翻找起來,不得不停頓了好一會兒,“一個關于知識,學業,或者命運的好消息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