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實大笑不止,眼睛裡都湧出了淚花。
他抱着肚子,笑得臉都要僵了,極其強烈的喜悅之情暴雨一樣沖刷過他的頭腦,狂暴地敲打、淹沒他腦海中所有一切。
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陳實飄飄欲仙,像是站在缥缈的雲端。
陳實已經沒有力氣再笑了,但他停不下來,他所想的一切都在逐漸成為虛幻,喜悅和歡樂的情緒在他體内膨脹,要将他整個人撐爆。
不行……他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他會瘋的!
陳實雙眼血紅地環視四周,然後盯住了一旁的梁柱。
“哥!”陳煉撲過去抱住他哥的腰身,不讓他哥去撞柱子。
陳實笑得早就沒了力氣,陳煉這一撲,竟也攔住了他。
“哥!你怎麼了哥!”陳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陳實還在笑,笑聲已經變得嘶啞,脖頸上青筋暴起。
他一邊提着靜水,一邊還要來捂陳煉的眼睛:“哈哈……别看她的臉……哈哈哈哈哈别看!”
房梁上吊着的家夥已經晃到了他們面前,那張煞白恐怖的臉孔在飛速變幻,組成眼睛和嘴唇的線條融化,暈染成一團漆黑的墨,墨水又重新組成了五官,由墨線畫成的眼睛眼皮耷拉,嘴唇也是憂傷地下撇,組成一張哭臉。
這張詭異的哭臉來到陳實面前,他看到這張臉的一刻,所有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絲絲縷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
這些哀傷像是絲線,來回穿過他的心髒,在上面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
他踉跄後退兩步,提劍的手也緩緩落下,萬念俱灰中,任憑這帶着面具的家夥靠近。
“哥!”陳煉看到他哥從剛才的狂喜到失了魂的模樣,就那樣不閃不避地坐在牆根,眼神也是恍惚不定。
從房梁上下來的家夥就在他面前一晃一晃,頂着一顆人頭,其餘的部分卻沒有一個地方像人。
陳煉站在這東西身後,看到她伸出野獸一樣長而尖銳的指甲去夠陳實時,直接拿起了角落裡的鐮刀。
他舉着鐮刀沖過去,還沒砍到那東西身上,它就猛地回頭,一把掐住了陳煉的脖子。
它的力氣大得驚人,輕易就将陳煉拎起來,陳煉也看到了它的臉,恐怖詭異、又在變化的臉。
上面的墨線像是蠕蟲一樣扭動,找到合适位置後,眼睛和嘴唇就是三個睜大的圓圈,像是人在用力尖叫。
陳煉臉上也出現驚恐的神情,極度恐懼之下,他竟然掙脫了怪東西的手指,一口咬在它的手背上。
怪東西歪着頭,好奇地打量他,一點不在意自己手背上血淋淋的傷口。
“小心!”角落裡的董成驚叫出聲,提醒的卻是怪東西。
她歪了一下頭,脖子“咔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咔嚓!
這次是她的肩,從肩膀到肚子,幾乎将她整個人砍成兩截。
陳實臉上還有不斷流下的淚水,他木着臉,将手裡的靈劍當作柴刀劈砍。
第三劍下去,砍到了她的頸骨,陳實踩着她的肚子将這一劍劈下去,徹底削下了這東西的頭顱。
哀莫大于心死,傷心到了極緻,陳實就什麼也不在乎了。沒有恐懼、沒有思考,隻是殺了這東西而已。
陳實看着手上的血,天旋地轉下,不知道自己殺死的是怪物還是自己。
陳煉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他還有被面具影響的恐懼,房間裡的一切都會讓他吓的發抖,哪怕是地上的一粒塵埃。
被陳實砍下的頭顱骨碌骨碌滾動,臉上的線條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最後消失得一幹二淨,隻剩一張潔白無暇的面具。
面具上沒有線條、也沒有供眼睛、鼻子、嘴唇用的孔洞,就是一張白闆。
怪東西的面具掉下,露出一張清秀蒼白的女子面孔,眼尾處兩抹迤逦的紅,一直沒入鬓中。
陳實也從這種詭異的狀态中清醒,如同溺水的人吸入了一口外面的清醒空氣,他呆愣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剛才做過的事。
他剛才……剛才很不對勁……又笑又哭的,陳實摸了摸臉,上面還有未幹的淚痕。
除了眼淚,還有滿手的鮮血。
他殺了那個怪物!
他殺了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夥,活生生的……手上的血也是熱的,跟任何一個人的血沒有什麼不同。
陳實有點想吐,他踉跄着回頭,地上怪物的屍身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褲腿上卻多了一個還在蠕動的白色東西,陳實低頭一看,看到一張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生長着無數細細短短的觸須,它就是靠着這些觸須的蠕動前行。
被陳實發現後,它猛地一躍,直接躍到了陳實臉上,面具和陳實的臉緊密貼合。
陳實像被一個密不透風的麻袋當頭套住,他想要扯下面具,面具上的觸須卻緊貼着他的皮肉,還在一步步深入内裡,直到跟陳實徹底融合。
“哎呀……”女子的輕笑響在陳實的頸側。
怪東西攀附在陳實身後,兩條長到怪異的胳膊摟住了陳實的肩。
“小郎君,送給你的見面禮,喜不喜歡?”她吃吃笑着,眼尾紅到動人心魄。
。。
陳實坐在正屋的凳子上,擰眉打量着面前不成人形的怪東西。
怪東西嘻嘻笑着給自己編辮子,身體扭七扭八地扭成一團,陳實往哪看她就扭到哪,一對上陳實的視線就害羞得直捂臉。
陳實:“……”他痛苦地一抹臉,看到怪東西,又連搓了好幾把。
外面傳來陳煉的喊聲——“哥,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