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風痕早早就來了，洛咫千趁着他過來的間隙出去了一趟。

虞風痕給剛上完藥的胭脂茸遞上溫水，插上了長吸管，“您的傷口怎麼樣了？”

胭脂茸坐起身，“我沒什麼大事了，還好，還好。”

“哦。”虞風痕搓了搓手指，“您為什麼嫁給洛先生啊？”

胭脂茸一怔，這個話題轉變得也太生硬了吧，他要幹嘛？

胭脂茸一直是一個警惕性不高的人，如果警惕性高的話，也不會随随便便就結婚了，還嫁給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

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打探這個人的目的。

虞風痕自己說了：“我知道洛先生是個特别好的人，但我想知道他有多好。”

胭脂茸看他，“嗯……目前，都挺好的。”

不平等的現狀很多年了，他突然有些理解虞風痕，虞風痕想改變，并且覺得洛咫千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但值得信賴，不止看在工作上，要看生活上。

虞風痕要做的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胭脂茸決定認真回答他，“我思考一下。”

為什麼結婚？胭脂茸當時想的是，以洛咫千的實力，他看上的東西，不管别人答不答應，應該都會搞到手吧。與其被折磨一番後什麼都得不到的結婚，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棄掙紮。

但是事後，他又覺得自己草率了，為什麼不能掙紮一下？

為什麼不能賭一下，賭洛咫千的品性驕傲，不允許他成為一個罪犯，賭他不會為了一個美人，放棄輿論對他的贊揚。

至少，胭脂茸不應該用一張結婚證把自己綁死。

他不得不承認，富貴迷人眼，他當時已經被“嫁入豪門”四個字奪取了理智。

可是，他能不能擁有那些财富，靠的不僅僅是一張結婚證，還有對方的人品。對方有錢，但對方也可以選擇用這些錢來“疼他”還是“打他”。對方完全可以用這些錢堵住記者和民衆的嘴，洛咫千可以打造一把金鎖，将心上人永遠囚禁。

從他和洛咫千領了結婚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是在賭對方的人品了，而是每天盼着、求着對方人品好。

“嫁給他……”胭脂茸頓了一下，“是為了錢吧。我後悔，不過不是因為他人不好，而是因為我答應得太草率了。我為我不經大腦的決定後悔。”

虞風痕點頭：“你們是錢色交易？”

“……不知道算不算。”胭脂茸思考片刻，實話實說道，他拿出每周面對調查問卷的态度，認真回答虞風痕的問題，“我們沒有發生關系，我一直不願意，他目前也沒有對我有強迫的行為。”

其實胭脂茸有時候也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了，明明法律規定的很嚴苛對嗎？欺負精靈所付出的代價已經很高了，法律已經沒有修改的餘地了。

但為什麼還是會有惡劣事件？

歧視一直存在，精靈在社會上的地位就好像是珍稀動物，因為稀有，所以昂貴。鬼怪們看精靈的眼神，和看凡間的瀕危保護動物沒有區别，那不是尊重，是畏懼。

甚至于，這樣的畏懼根本不是對精靈，而是對法律。他們滿腦子不是如何做一個守法公民，而是如何犯法後繼續做一個守法公民。

沒有用的，根兒一直在。

但是精靈也迷茫，根兒到底在哪！

胭脂茸低下頭，他不知道，這也是很多精靈都迷茫的事情。

虞風痕的手覆蓋在他的手上。

胭脂茸沖着他扯出一個笑容。

洛咫千回來了，帶着鮮花和零食，“醫生說你可以吃一點零食，我給你帶了果凍和薯片。”

他将花放在床頭，将果凍遞給胭脂茸，又遞了一個給虞風痕。

“謝謝。”虞風痕接過，沒有馬上打開，“幸好有視頻，您的記憶還好嗎？”

“嗯？”胭脂茸沒想到他突然轉變話題，遲鈍地發出了疑問的聲音，片刻後，又道，“我的記憶很清晰，放心吧。”

“那就好。”虞風痕吐出一口氣，看上去有些誇張，“很多精靈在受到傷害以後，會記不起施暴者的臉。我怕您遺忘了什麼，所以問一下。”

“我沒什麼的。”胭脂茸笑道。

“很多精靈都會有嗎？”洛咫千接着剛才的話題問了下去。

“是的。”虞風痕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為了對抗精靈，很多鬼都會去學幻術的。其實他們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見精靈，但是他們都假設自己會遇上，并且會假設自己和精靈結婚以後要怎麼訓練精靈。”

“對抗”，“訓練”，胭脂茸下意識去看洛咫千的臉色，雖然他的神情沒有明顯的變化，但胭脂茸還是感覺他沒有進來時那麼自得了。

虞風痕捏了捏手中的果凍，話不停，“不過學過确實是有好處的，隻要這輩子有機會遇見一次精靈，那這個法術就沒有白學。”

精靈一輩子都在承受别人的第一次。鬼怪第一次使用幻術，對面的精靈卻是第二十五次承受幻術，或許更多。

胭脂茸十分鐘前還慶幸自己是第一次承受幻術，但是剛才，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正在服刑的同事。

所以每一位精靈應該都不止一次吧，隻不過大部分時候，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報警的話，會不會有人察覺出來精靈中了幻術？”洛咫千問道。

虞風痕笑了，“如果警官是精靈，那他看不出來，如果警官是鬼怪，那他不會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