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雪源微笑的表情被按下暫停鍵,他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此時會出現一個陌生的名字。
但是祁柒的目光是那麼強勢,平常總是羞澀地藏在烏發之下的眼睛此刻勇敢地暴露在外界,此刻如同黑暗中的兩道探照燈打在他的臉上,透過皮囊照射進靈魂,讓他有一種熟悉的無處躲藏的感覺。
“呃……我想我是聽說過這個人的。”雪源觀察着祁柒細微的表情變化回答着,高漲的情緒慢慢回落。
原來不是專門找他的。
不,也不能說不是。
卻是為了别的男人,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
雪源心中暗暗不愉。
雖然他知道絕不可能是他所想的那種原因,祁柒和那個男人也不可能有任何關系——畢竟他每天都盯着——但是,這不妨礙他内心瘋長的陰暗。
比爾,普通至極的名字,好像有一點耳熟……不,絕不可能,他才沒有聽過。
對方絕不可能出現在祁柒的社交圈中,原本在他看來除了那個惹眼的林洛黎以外,沒有任何值得警惕的對象,可是現在居然又多出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比爾……
雪源發熱的腦子冷靜了一瞬。
微笑重新爬回他的嘴角:“你說的是不是最近在傳的那個失蹤的研究員?”
祁柒雙眼一亮,連連點頭。
随即,祁柒又補充了一句,為了不引起雪源的懷疑,“因為最近說起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我在想會不會是所裡出了什麼事……”
他看上去十分糾結,蒼白的唇瓣被咬得鮮紅欲滴,烏黑如海藻一般的蓬亂長發遮住眼睛,低垂着頭,隻露出一點點冷白色的面頰和尖下巴,像一隻淋了水而蔫頭耷腦的烏鴉。
看上去怕極了,擔憂着未知的命運而夜不能寐,鼓起全部的勇氣來向他求救——
小騙子。
雪源半眯起眸子,在心中輕哂。
研究員比爾的失蹤,不是别人,正是與他同一個工作小組的友人注意到并報告上去的,因為他連續兩天沒有回寝室,工作的辦公室也沒有這人的任何痕迹,甚至連監控都無法查明他究竟去了哪裡,這個人仿佛從辦公室神秘消失了。
比爾最後見到的就是他的友人,這個唯一發現比爾失蹤的人竟然成為了這起事件最大的嫌疑人。
而這位友人被帶走了,因為精神問題。
出于某種不知名原因,比爾的失蹤事件始終秘而不宣,知道實情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有比爾這個人,自然也不會清楚他失蹤的事。
然而祁柒這次找對了人,沒有人比雪源更清楚這件事的原委。
雖然已經不記得這個倒黴蛋的長相,但是雪源可以确定,死人是不會對活人産生影響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把一些消息透露給祁柒。
“最近休息的怎麼樣,晚上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雪源若無其事地把手搭在祁柒肩膀上面,感受着對方單薄帶有一絲溫度的軀體。
龐大而炙熱的男性身軀如同火爐一樣貼近,樣貌和姓名都如雪一般純淨冰冷的男子卻有着融化冰雪的溫度。
在冬天可能會讓人想要緊緊纏住,但是現在……祁柒隻想遠遠躲開。
對方自來熟的一套動作太過行雲流水,以至于讓祁柒産生幻視,甚至躲避的動作也格外熟稔。
“沒有,因為我每天都兢兢業業工作,到了晚上自然就會熟睡,什麼也遇不到。像我這麼普通的家夥,又有誰會找上來呢。”
祁柒的話意有所指。
得到想要的訊息就收斂起那些僞裝的姿态果斷離開,無情至極。
半晌,雪源輕笑一聲,“說的也是。”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完蛋,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可愛。
……
得到了新線索的祁柒,迅速制定了前往精神管理中心的計劃。
對于研究所而言,如果想要壓下某件事,最快的方法就是讓所有知情者閉嘴。
但是對于比爾的友人,他們隻是把他以精神失常的借口關了起來,并沒有讓他就此一同“失蹤”的打算,想必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
現在終于能做點任務者該做的事了。
在這裡勤勤懇懇工作了好幾個月的祁柒覺得自己都快長草了。
捕捉到他心聲的系統:【……】
還不是你消極怠工,怪得了誰?
不過,幫忙屏蔽監控畫面和告知巡邏人員分布的系統也難得覺得,自己做了一回系統該做的事。
盡管能夠避開巡邏人員的耳目,也逃不開最後一道關卡——門禁。
隻見祁柒掏出一個銀色小卡片,在感應器上一劃。
【身份核驗——成功。】
【歡迎您,雪教授。】
機械的電子音響起,電子門打開,祁柒順利進入。
【還好這家夥的權限足夠大,不然我好不容易整來的ID卡沒用那就搞笑了。】祁柒長籲一口氣,也幸好雪源的ID卡就放在胸口袋裡,比較好偷。
祁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好像并不擔心會被雪源發現,或者被他發現後會有什麼後果。
系統難得站在祁柒這邊。
就是,總不能讓宿主白白被那個白毛男揩油。
至于第二天雪源的身份信息被發現進出過精神管理中心,那是雪源的事,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這裡并不是熱鬧的地方,到目前為止關進來的也隻有那位友人而已——研究所不養廢物,其他人要麼早就被處理掉,要麼成為一些小組的研究對象,早早轉移走了。
所謂的精神管理中心,其實就是研究所轉移問題對象的一個中轉地,這些年不知道在暗地裡處理了多少人,埋葬了多少黑暗。
所以這裡反而是最冷清的,除了一道門禁幾乎沒有任何防守。
然而祁柒卻放慢了腳步,提高警惕。
走廊盡頭唯一亮起的燈光下,有一道人影。
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系統,你能探查到那人是誰嗎?】
【不能。】系統頂多可以提前告知宿主那裡有生命體的存在,卻不能确切探知對象。
人影進入了關着那位友人的房間。
祁柒也跟了上去。
系統覺得他太過于大膽,萬一裡面的人出來了怎麼辦?
祁柒貼着門縫,聽到了裡面傳來的隻言片語。
“我不會說的……我什麼都不會……”
“嗚嗚嗚……”
是一個男人呻吟哭泣的聲音,話語颠三倒四,确實有幾分像是精神失常。
但是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男人忽然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嗚咽,斷斷續續的話語終于有了些理智。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