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羅詠志還在做着無謂的掙紮,扣動扳機,卻無法阻止郎源的腳步。
“别……别殺我……”
方才的木倉擊并未讓這個人形怪物震怒,他就像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攻擊似的,強健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抓起了羅詠志,和拎着一隻小貓小狗也沒什麼區别。
這種體型和體力的差距原先就存在,羅詠志曾經不止一次羨慕、甚至隐約嫉妒過郎源充滿男性陽剛之力的身體,和自己略顯單薄的肌肉做對比。
而現在,這身讓他豔羨不已的腱子肉,被藥物異化成了非人的怪物,失去了曾經流暢美麗的線條,變得虬結遍布、面目可憎起來,徹底淪為他蹂躏弱者的武器。
“郎哥!郎隊!是我,小羅!别殺我,不要做出讓你後悔的事!”
郎源竟然真的因為他的話,行動産生了一絲僵滞。
羅詠志黑沉的眼珠一亮,難道說郎隊還有意識?
“郎哥!郎哥!你清醒一點,這不是真正的你!”
“你怎麼可能被惡人所利用?你怎麼可能做出背叛警徽的事?不要再助纣為虐了,郎哥!”
“你還沒有手染鮮血,一切還來得及啊!”
眼看着羅詠志的話療快出成效了,郎源似乎真的被他說動,停在羅詠志面前,露出掙紮猶豫的神色。
“啧。”祁柒不耐煩地點了一根煙,在吞雲吐霧之中,迤逦的眉眼被模糊了内裡的冷漠無情,卻讓一雙綠眸如迷霧中的點點幽火,宛若攝人心魄的幽靈。
郎源就像是聽到某種指令,态度立轉,對羅詠志的任何話語或是神态都不為所動。
無計可施隻能認命的羅詠志被揪着脖領拖着出了門。
他閉上雙眼,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攥起。
祁柒疲倦地垂下眼睫,任憑指尖的星火燃盡,飄出一縷打轉兒的青煙。
不知不覺,當他再度睜開雙眼,窸窸窣窣老鼠般的動靜不絕于耳,讓他頓覺煩躁。
“做什麼呢。”
威脅冰冷的語氣一出,那鬼鬼祟祟的聲音就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形龐大如小山一般的男人,耷頭垂手,委委屈屈站在他身側。
“我竟不知,你原是這種性子。”祁柒輕笑一聲,看着毫無反應、木偶似的老對頭,又頗覺無趣。
早知道,或許不該把未改良過的藥劑直接注射給他……
祁柒的心中閃過一瞬這樣的念頭。
不過,那種情況下,不注射的唯一結果就是死,注射了或許還有機會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東西,這也是郎源自己的選擇。
仔細想想,這個倒黴的男人,也算是為了他失去了曾發誓要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獨自一人在茫茫人海中找了他十年,最後以非人怪物的身份渾渾噩噩、像個幽靈般遊蕩,直至死亡。
他得到了什麼?一個成人之夜?還是發生在十年前的。
又不是言情文男主,誰還沒個一夜情了,有必要記挂這麼多年、甚至賠上自己的後半生嗎?
祁柒無法理解。
即便他擁有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卻始終參不透這一點。
原主是被拐賣進組織裡、從幼童就開始培養的人,聰明能幹,忠心耿耿,因此組織當時的老闆很信賴他,完全沒有料到會被堪比左右手的屬下背叛。
而原因,并非什麼無聊的複仇故事。
祁柒并不是一張任人塗抹的白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所做的事是何等危險肮髒,經手的每一張鈔票都浸滿了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家庭和他們被拐賣的家人的鮮血。
他不想一輩子待在這樣的組織裡。
因此,當郎源潛入進組織、進入祁柒視線中的時候,祁柒莫名的知道,改天換地的時刻到了。
郎源初入組織的時候,身上的“警察味”還沒徹底消散,若不是祁柒明裡暗裡幫着,在老闆面前為他背書,隻怕郎警官也不會在短短三個月内得以進入組織的高層。
這次政府派來的卧底很有能力,眼看着組織覆滅有望,再加上祁柒這個隐在暗處的“漏鬥”,計劃進展的比想象中順利得多。
若說唯一的意外,就是那混亂的一夜。
雖然是不幸中招,然而男人閃爍的黑眸中燃起的亮光,讓祁柒察覺到了幾分不受控制的情緒變化。
事後,他幾乎是倉皇跑路。
再然後就是組織被連根拔起,立了大功的郎源本該接受嘉獎,卻原因不明的辭了職,徹底脫下那身警服,并且開始執着與尋找他的蹤迹。
祁柒又不得不踏上隐姓埋名、東躲西藏的不歸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要痛罵那個一根筋、活超爛的大傻逼。
卻從未想過和他見一面,好好談談。
頭幾年躲着郎源,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發現,直到他被現在的老闆招攬,在海上飄着,才重新獲得平靜。
從水手一步步成為聖鐵達尼号的船長,祁柒如魚得水,雖然依舊賺着法外狂徒的鈔票,但至少,他能在這裡看到極緻的享樂與人性的瘋狂,而不是日複一日的淚水與仇恨。
随着他對于聖鐵達尼号的掌控愈發深入,他背後的“老闆”利用他的真正目的、甚至于老闆的真實身份,也漸漸浮出水面。
何等大膽、何等瘋狂!
他愛這個計劃!
現在,這個計劃是他的了!
載着滿船的海怪沖向人口密集的大都市。
以及得知一切陰謀、試圖力挽狂瀾的正義之士們。
生與死的驚險對決、人類與海怪宿命般的一戰!
“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系統縮在腦子裡戰戰兢兢看着祁柒唇角勾起大反派一樣的笑容。
它早該知道的!在接收完這具身體的記憶後,笑得和現在一樣可怕的祁柒,在腦海裡不知道是對着誰一口答應下來的祁柒,早就不是什麼正常A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