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關叡的臉色忽然變得興味盎然:“哦?我竟然未曾發現,當真神奇。”師弟抓住了兇手居然還毫不介意地護着他,當真神奇。
被突然抓出來、原本悠哉看戲的祁柒也是一臉懵逼。
隻聽見那梁源又道:“我有心報答他,想要将他收入麾下。不如師弟你忍痛割愛,将這小鬼讓與我,我願以靈泉玉相讓,如何?”
靈泉玉!
那可是能儲存天地之靈氣的天生之物,能夠幫助道士在修煉途中感悟天地之氣、化為己用,然而數量稀少,隻擁有一塊便足以成立一個小門派,各大玄門之間更是以占有的靈泉玉數量作為排名的重要标準。
整個祁山派上下也不過是讓中高階弟子人手一塊,而梁源竟然要把自己的靈泉玉拿出來,隻為了交換這隻實力孱弱的小鬼?
就連祁關叡都有些心疼,不贊同地看着梁源。但他知道小師弟有自己的打算,在這件事情上他不好插嘴,生怕破壞了梁源的計劃。
那可是靈泉玉!
李家鳳隻是略微轉了一下眼珠,确定能夠拿出靈泉玉的梁源絕不可能看穿是他指使鬼怪下毒,便欣然同意:“師兄如此仁厚,也是那小鬼的造化。是我與它無緣,也罷!”
雖說不清楚那勞什子的靈泉玉有多貴重,能如此輕松便叫這吝啬的道士開口放鬼,想來也是個稀罕物。作為被交易對象,祁柒對他眼珠子都快挪不開卻還嘴硬的态度格外不爽。
不過,對于這場交易,他一點也不反對。
終于能遠離愛放電的小反派、安全過渡到男主身邊了!
【恭喜宿主,劇情點平安滑過,生命危機也順利解除。】
祁柒正和系統在腦内撒着電子煙花,卻見房門一關,送走祁關叡和李家鳳兩人的梁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面色潮紅。
祁柒心頭一跳,不是吧,又來?
【不,宿主你仔細看,他這次是真的失去意識了。】
系統的及時提醒讓祁柒注意到梁源的真實情況,方才的鎮定不過是在強撐。男人宛如一座熊熊燃燒的火爐,唇色卻慘白,身體甚至出現輕微的痙攣征兆。
隻是靠近都能感受到他身體上的熱度。
祁柒向前邁進一步,腳尖卻踢到角落裡的藍色瓷瓶,這是還未放進香爐中的、使人功力盡散的藥丸。
若是這人膽敢暴起,祁柒會毫不留情地把藍瓶裡的東西塞進他嘴裡,但是……
偏生梁源甯可強行忍耐情熱之毒,也不願做那強迫之事。
生生把自己燒昏過去。
這可是後宮文男主,種馬的一生是他既定的命運,祁柒在這短短的一路上已經見證過無數次劇情的力量,多少妹子前仆後繼來到他身邊,用各種難以抗拒的理由與他交往,芳心暗許。
這次也是,若非他早早把那花魁趕出去,隻怕兩人現在早已共赴巫山雲雨,哪裡還有把自己憋昏過去的痛苦折磨。
就連系統也忍不住開口:【不如把男主搬到床上去吧。】
反抗劇情的苦果隻能男主一個人捱着,若是能給他小小的幫助,何樂而不為呢。
祁柒蹲在梁源的身邊,漆黑無光的眼珠緩慢挪動,描繪着這位後宮龍傲天男主被汗水浸濕依舊俊美無俦、甚至更添隐忍美感的五官,濃密卷翹的長睫毛,高挺硬朗的鼻梁,和緊閉着的狹長單薄的雙眼——
據說這是多情而無情的象征。
不知為何,一種想要觸摸他的沖動油然而生。
于是,微涼的指尖落在可以看見淡青色血管的眼皮上,下一秒被顫動的眼睑驚走。
如同一隻嬌嫩豔麗的蝴蝶在心儀的花瓣上觸之即離。
然而這蜻蜓點水一般的涼意,仿佛蔓延全身,竟是讓梁源的眉眼舒展開來。
盡管熱度依舊不減,他卻好似行走在沙漠中瀕臨渴死的旅人遇見一潭清澈泉水,哪怕明知那不過是海市蜃樓的幻覺,卻依舊選擇飲鸩止渴。
祁柒隻是摸了一下他的臉,卻被男主像八爪魚一樣纏住,死死抱在懷裡不肯撒手。
祁柒:“……”
也罷,這男主抱起來像個暖水袋,也怪舒服的。
就當是給他物理散熱了。
這樣想着,祁柒試了試,竟然還能拖着男主一起飄起來,便把他挪到了床上。接觸到軟榻的梁源自動抱着祁柒滾了一圈,找了個舒适的位置,把頭埋進氣息最為濃郁的頸後。
祁柒:“……”
【忍住,忍住啊宿主!千萬不能沖動!】
系統以為祁柒的脾氣快要頂不住,一個勁兒地勸他,生怕祁柒一個爆發把正處于劇情虛弱期的男主如何了。
它卻不知,祁柒并沒有系統想象的那麼憤怒。
倒不如說,作為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第一個能夠觸碰到的活人、感受到的溫度,難得地讓祁柒感受到了些許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對梁源的寬容度也高了許多。
各取所需,對吧。
……
熱。
火焰。
漫天遍地的鮮紅。
血親臨死前猙獰扭曲的面孔。
如烈火灼燒着他的皮膚,用疼痛以警告。
梁源忍受着焚燒般的痛苦,自從十五年前那一夜以來,一直如此。
直到一抹輕微的涼風拂過。
熱意消退,一片落在眼皮之上的初雪喚醒了暈暈沉沉的梁源。
朦胧中,一道白色虛影坐在窗台上,曠然的雙眸凝視着漆黑的夜空。
夜風吹起他烏黑的發絲,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他白皙發光的皮膚上,淡然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柒……?”
似乎是聽到聲音,人影回頭看了他一眼。
梁源幹澀的唇瓣微動,卻隻是扯痛了粘連在一起的嘴皮,嫣紅的鮮血伴随着刺痛洇濕了唇瓣。
夢中的涼意和那抹虛影仿佛隻是海市蜃樓。
當他再度醒來,屋裡什麼也沒有。
他的身體還算幹爽舒适,嘴唇也明顯有過補水的痕迹,人也沒有躺在冷硬的地闆上,而是窩在柔軟舒适的被子裡。
整個人被照顧的很到位,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梁源怅然若失地撫摸着胸口。
心中的空洞,卻是從十五年前就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