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魔均是莫名一冷,有種被頂級獵食者凝視的危機感,但隻出現了一瞬。
男魔終于道明來意。魔王意與人界開戰,整個魔界上下氣氛高漲,卻也有部分魔族不願打破彼此之間的和平局面,對殘暴不仁、喜好戰争的魔王也心有不滿。
他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和人族結盟,并表示願意為勇者小隊大開魔界之門,幫助他們殺死魔王。
殘暴不仁、嗜血好戰的魔王本王:“……”
有趣,再聽聽。
祁柒不認為城主會因為這樣模棱兩可的理由與他們合作,而且莫裡斯親自坐鎮的軍隊就在城外,随時可以開戰,可以說是毫無誠意。
談到這裡,女魔手中閃起微弱的光芒,片刻後,一串銀質寶石吊墜出現在她的手心。
城主的氣息瞬間發生了變化。
“我們用這個作為交換,對于人類而言,這是極為重要的,對吧?”
女魔巧笑嫣然,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城主已經繃起的額角與幾乎瞪出眼眶的、充滿血絲的眼球。
她知道,并且相信,人類不會拒絕這個條件。
僅僅用來交換他們進入城内。
兩名魔族,在勇者和魔法師的包圍下,在衆多騎士不可置信的、憤怒甚至是仇恨的目光中,堂而皇之走進了城内。
當然,是在嚴加看守之下,且不允許随意活動。
騎士長為此與城主爆發了激烈的争吵,哪怕緊鎖房門也能聽到騎士長高亢的音調,他最後氣勢洶洶摔門而去,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權改變城主的命令。
聽到阿摩爾帶回的消息,芙洛蒂斯不做反應,默默用蘆花擦拭着戰弓。赫利翁滿臉糾結,寫滿了“一定有隐情吧但我不敢問”這樣好猜的情緒。
祁柒也想知道緣由,卻礙于他隻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幼龍,無法直接開口詢問。
阿摩爾解釋道:“若是不翻越更北邊的阿克塞山脈,這座伊薩斯城就是最靠近魔界的城市了。繼續往南就是平原,要想不被魔族長驅直入,守住這座關口是唯一的選擇。也因此,活躍在這座城市周圍的魔物與魔族相當多,也十分危險。”
“‘毒王’莫裡斯,數十年前曾經攻打過這裡,人族花費了巨大的努力才将他擊退,無數英勇的戰士、法師犧牲在這片土地上,那時的我也不過是遙遠邊境的一個平民小孩,這場持續數年且十分慘烈的人魔戰争卻讓我印象深刻。”
誰能想到,看上去最靠譜的領隊、高潔的人類勇者阿摩爾,其實是這個團隊中年紀最小的成員。
他所經曆的更多是安穩與和平,尤其是在現任魔王就任後,不管是蓄積力量打算大舉進攻也好,治理内亂暫時無心與人界交戰也罷,至少這幾年裡,魔族在魔王的約束下幾乎未曾有過騷擾人界的現象,也給了人類喘息的機會。
再加上預言中傳奇勇者的降臨,人類在這短暫的時間迅速集結力量,全力武裝預備着未來與魔王宿命的一戰。
然而,過往的鮮血與仇恨不會被淡忘,饒是莫裡斯的手下跑來與他們洽談所謂合作,城主也不可能對狡猾陰險的魔族有任何動搖。
但是——
“那是‘沉眠之地’的鑰匙。由于情況緊急,沒有辦法立刻處理大量的遺體,所以當年與魔族對抗、犧牲的戰士們被收留在一片異空間裡,但是能夠開啟異空間的鑰匙不幸遺失了,甚至無法找到當年的那位魔法師,有人說因為施術者也過世了,才會永遠封閉異空間的出入口,沒想到竟會從魔族手中出現。”
赫利翁表達了質疑:“怎麼确定那個魔族拿出來的鑰匙就是真的?萬一是他們騙我們呢?”
阿摩爾當然沒有見過真正的鑰匙,就連這個故事他也是後來才得知的。他隻是信任城主的判斷。
祁柒也聽得入迷,正因為關鍵地方卻無法得到解釋而焦急不已,下意識用爪子扯了扯魔法師的鬈發。
魔法師:“……那上面有強烈的空間魔力波動。”
阿摩爾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對魔力的感知還不夠深,怪不得察覺不到。”
赫利翁還是不解:“那為什麼城主一看就知道了?”
魔法師:“他是個魔法師。”
赫利翁:“……”
雖然看不到魔法師先生的眼神,但想來也是看着蠢貨的目光吧。
具體如何選擇,不是勇者他們能夠決定的。
祁柒心中的疑惑解開了一個,剩下的,則需要莫裡斯來解答了。
在祁柒的認知中,根本沒有什麼“毒王”莫裡斯,存在感極低,祁柒甚至回憶不起他的長相。
也可能是沒有來參加會議的領主吧,魔王大人武力折服對象的漏網之魚。
不然怎麼會不知道他的五年計劃,竟然有膽子跑來偷襲人類城市——
是的,祁柒這位正牌魔王根本不相信莫裡斯的所謂“和談”“同盟”,騙騙人族罷了,他要是有膽子反抗,早就舉旗造反把他從魔王之位趕下來,還用借助人類勇者?
雖然祁柒很想暗殺勇者,坐實勇者宿敵這一身份,但是……過往多個世界的經曆告訴他,決不能小瞧世界意識的威力,不到決鬥的時候,勇者絕不會停下腳步。
換言之,勇者一定會平安站在魔王的面前,實現命運的預言,至于最終能否戰勝他……暫且按下不表。
更何況,他現在正在猥瑣發育呢!這什麼莫裡斯能不能别跑來勇者面前刷存在感挑事情?萬一勇者一怒之下直接殺到魔王城了怎麼辦?
他還沒想好如何擺脫這該死的幼龍意識呢!
夜深人靜,勇者小隊早早歇息,看守着兩隻魔族的騎士徹夜不眠,魔族似乎也維持着入城以來的安分表現。
勇者等人居住的旅館房檐上,一隻黑漆漆的小龍悄然出現,在皎潔的月光跨越雲層之前,如一尾遊魚快速融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