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斷深入,樹海也逐漸展現出危機四伏的一面。
各種未知的魔物、魔植,在魔力的滋養下野蠻生長,與同類自相殘殺、在殘酷的物競天擇法則下得以留存的種族,無不是美麗的毒藥。
因為無知,缺乏對這片土地的知識,阿摩爾等人不得不放慢腳步,警惕身邊的每一個東西,不管是活物還是死物——可能随便踢到的石塊也能跳起來狠狠咬住你的腿。
再加上連續不斷、随時都可能發生的戰鬥,也讓人身心俱疲。
茉莉倒是如她所言,每次遭遇戰鬥時都會十分機靈地躲在安全的地方,當戰鬥結束時,她又會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滿臉驚喜與崇拜地圍上來噓寒問暖,尤其喜歡黏着勇者阿摩爾。
因為阿摩爾總是正面對抗(芙洛蒂斯:(個_個)),而且身形并不過分健壯(赫利翁:(O_o)? ),善良,勇敢,不欺淩弱小,是一位擁有着可貴騎士品質的真正的勇者大人(阿摩爾:(=ω=;))!
“勇者大人好厲害!”
“不愧是手握聖劍的勇者大人!”
“隻有您才能打敗可惡的魔王!”
對于茉莉抹了蜜糖一般的層出不窮的話語,阿摩爾并未因此顯得飄飄然,也沒有其他反應,隻是用他一如往常的微笑應對。
“為什麼茉莉不跟你親近?你們不才是同族嗎?”旁觀的赫利翁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戳了戳芙洛蒂斯的胳膊。
芙洛蒂斯:“……可能是我性格不好。”容易吓壞小孩子。這是她親姐的評價。
不過,和精靈一族“永不沉沒的朝陽”相比,誰都會被襯托得冷淡吧。
……大概。
赫利翁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嘛,可能就是喜歡臉上帶笑的人。隻要多接觸,她慢慢就會知道你真實的性格了。”
芙洛蒂斯不置可否。
更何況,比起她們兩個,團隊裡還有一個人很明顯不怎麼招小精靈的待見。
魔法師。
茉莉從來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或是疏遠,她隻是會巧妙地無視魔法師而已。
就像穿着新裙子與新皮鞋的女孩會本能地避開泥水坑。
但她原本獻殷勤的對象也隻有阿摩爾一個人,所以這一點其實并不明顯,也沒有被其他人過多在意。
甚至在芙洛蒂斯和赫利翁看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自從小黑龍露比丢失後,魔法師短暫地發過一陣瘋,最終又放棄尋找,便又回歸到了那個沉默寡言宛如角落裡陰暗生長的蘑菇一般的狀态——不,即便是以前的魔法師也沒有這麼冷漠,渾身散發着抗拒的氣場,除了工作以外和其他人幾乎沒有交流。
赫利翁也曾經擔憂過,團隊裡芙洛蒂斯是個死不開口的悶葫蘆,這種時候本該是最适合當潤滑劑同時又是領袖的阿摩爾開口……但是這家夥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居然還要她承擔起撫慰團隊成員的作用?!
阿摩爾:“可是他丢失了一隻強大、威猛、可愛、帥氣、黑暗的龍!還會噴火和嗷嗚的龍!會如此消沉也沒有辦法,畢竟龍是無可替代的。”說起來還會掉兩滴淚。
于是赫利翁放棄了。
和龍族狂熱愛好者沒什麼可談的。
總不能去哪裡再找一隻給他吧?就算可行,說不定阿摩爾還要嘀嘀咕咕,說什麼“每條龍都是獨一無二的”“怎麼可以搞替身”之類的蠢話。
話雖如此,阿摩爾每次狩獵還是忍不住去找來各種甜美的漿果,嚷嚷着“露比一定會喜歡吃的”,然後分享給魔法師,并叽叽喳喳告訴他自己是在哪裡找到的,生長的植物有何特點雲雲。魔法師也隻在這個時候會多一些回應,甚至還會掏出筆記本記錄。
至于茉莉對待衆人明顯的偏心,赫利翁也隻是有感而發,随口說完就忘記了。
然而,在他們沒有看到的地方。
“這裡好臭呀,叔叔。”
精靈少女皺着嬌小的鼻子,擰着秀氣的眉,面上看起來充斥着好奇與憐憫,卻因高高揚起的下巴與自上而下的視角,而在不經意間洩露出一絲鄙夷。
“是您身上的味道嗎?偉大的自然母神曾經如此告誡過每一個精靈,要做一個好好洗澡的乖孩子,否則會被泥潭裡滾過的魔蟲吃掉,因為它們最喜歡不洗澡的精靈身上散發的酸臭腐朽的味道——啊呀,請原諒我說出這樣粗鄙的話語,我隻是在轉述母神的聖言,并沒有诋毀您的意思。”
魔法師:“……”
見他一動不動像個木頭,既不反駁也不發怒,少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視,舉止愈發大膽,聲音也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魔法師平日裡都會制作魔藥,此時眼前擺放着處理到一半的原材料,和尚未使用的藥罐。大小不一卻顯得古樸精緻的各類容器引起了她的興趣。
“嗯……仔細一聞,味道好像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她随手掀開一個罐子。
“裡面是什麼呀,讓我看看……啊!!!”
罐内堆滿了枯死的鬼泣蛾幼蟲,尚未長成的皺巴巴的翅膀像蔫蔫的鹹菜垂在身後,黑洞洞的複眼仿佛在凝視着每一個打開罐子的人,還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惡臭——這簡直是地獄。
“什麼鬼東西!”茉莉氣鼓鼓地把罐子摔在地上,用腳尖踢開。珍貴的材料撒了一地。
若非碰一下都嫌棄,她說不定還想要上腳踩一踩。
陰暗的巫師和陰暗惡心的蟲子真是再相配不過了。
“要不是勇者大人願意帶着你一起冒險,現如今隻怕你還在某個不知名的巫師小屋裡研究這些見不得人的鬼東西呢!既然是無能之輩,瘦得像細竹竿一樣的胳膊揮不起劍,那就裝得老實點,不要總是麻煩别人來關心你。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呀?”
她稚嫩的五官呈現出一種肆無忌憚的張揚與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