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知面無表情,
“所以隻有我被蒙在鼓裡是吧。”
“額……”
夏油傑看看天花闆,又看看地闆,
“畢竟五條前輩是管理員啊,這種違反規定的事情……”
“呵呵。”
黑發六眼冷笑,
“我看起來是那種很循規蹈矩的人嗎?”
……
那确實不是。
“但身為管理員,以權謀私也就算了,甚至要主動去插手人世的命運,如果被神知道的話,懲罰會很嚴重吧。”
“神才不會管呢。”
五條知氣鼓鼓地坐下來,
“神現在都不知道跑去哪個别的世界玩了,隻要不是影響到整個世界輪回的事情,祂根本不在乎。”
他“啧啧”兩聲,搖搖頭,
“我記得優姐跟我說過,當時地獄還在的時候,就偶爾會出現有些人利用輪回通道漏洞,或者利用一些特殊術式、術法來逃脫輪回的情況,神什麼都知道,但祂的态度是放任自流。”
因為一切皆有法則。
法則的運行是整個世界的基礎,即使是神也無法改變。
“能夠逃脫的,能夠改變的,說明法則本來就在命運之中故意留下了漏洞。”
五條知看着土禦門紗織,又回想起白發金眸的一代咒靈操使将管理員身份傳承給他時溫柔而堅定的聲音,
“就像紗織妹妹,法則賜予她過于強大的能力,令她兩次夭亡,同時也給她留下了即使被吞噬,卻依然能夠最終得救的機會,而優姐也一樣,撕裂靈魂的最終結果往往是淪為死亡沙海中的靈魂碎屑,可紗織妹妹存活下來後,又将優姐的靈魂收集拼湊,讓優姐有了重新成為完整靈魂,投胎轉世的可能。”
用最簡單老套的說法,這就是命不該絕。
而這個詞放在五條悟的身上,或許也會适用。
“在你到來之前,我也想過制造白垩沙。”
土禦門紗織又重新沏了一壺茶,因為前面那壺已經被五條知牛飲光了,
“但我确實沒有想過,可以使用僞人原初形态的屍體來制造,這些都是你提出的新想法,包括結界咒文。”
女孩的聲音很笃定,
“雖然從母親留下的部分記憶中,我知道了支撐亡者公寓結界的那根垃圾柱的存在,但想要複刻那根柱子上的結界咒文,如果不是剛好有一個天與咒縛,也是基本無法完成的工作,這一切的巧合,或許正是法則給予五條悟的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夏油傑笑了起來——他喜歡這個詞。
“笃笃笃”
門口傳來敲門聲,五條知愣了一下,忽然“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完了,肯定是小光!我問了他一堆問題然後怕你和紗織妹妹打起來就直接過來了,忘了跟他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他挂起笑容打開門,
“小光你找過來了呀真厲害——”
“——所以你也知道了。”
禅院光掃視了一圈屋内的情形,茶幾旁安靜喝茶的土禦門紗織,正襟危坐的夏油傑,再聯想剛才五條知的問題,立刻就想通了關竅,
“關于我們打算制作随身結界穿越升天之井這件事。”
“是的。”
五條知站直身體,
“紗織妹妹要救優姐,傑要救後代小子,你呢?”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光,你想去往現世做什麼?”
“……先關門。”
禅院光向前走了兩步,把門關上後,随意地坐在榻榻米上,接過夏油傑遞來的茶,
“我想要确認一個猜測。”
“猜測?”
五條知不理解。
“關于加茂和人頭殼裡那個奇怪的大腦。”
禅院光冷哼一聲,
“你應該還記得,五條薰的死亡原因吧。”
“……那個夭折的六眼嗎。”
五條知當然記得,雖然從血緣關系上來說,他和沒滿月就死亡的五條薰并沒有那麼親近,但畢竟是先後誕生的兩代六眼,他自然知道五條薰是怎麼死的,
“被暗殺。”
現場留下的痕迹是線狀的攻擊類術式,赤血操術符合特征,但咒力殘穢無法确認,五條家也不好僅憑此就和加茂家翻臉。
“在我召喚出魔虛羅之前,加茂和人曾經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禅院光擡眸,盯着五條知的眼睛,
“他說——六眼也快該到了。”
五條知瞳孔緊縮,所有信息在腦海中彙聚,串聯成一條明顯的線,半晌後,僵硬的表情才松動下來,他嗤笑一聲,
“所以,六眼夭折的命運——是人為的。”
“而且,應該是同一個人所為。”
夏油傑補充,
“禅院前輩最後的記憶中,那個大腦蹦跳着離開了現場,他的術式大概是能夠用替換大腦的方式來占據他人的身體,從而達成變相的永生。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死六眼,但這些謀劃的背後,應該都是他。”
“所以,我要去現世。”
被有心算無心,用陰暗的方法偷襲緻死也就算了,臨死前的反擊不僅沒能帶走敵人,還賠上了五條知的性命,一想到那團詭異的大腦,以及五條知和魔虛羅同歸于盡的樣子,就有來自深淵的寒意将禅院光浸泡其中,
“如果造成五條悟一年後死亡這一事件的幕後者,确實是那團大腦的話,我會好·好·地·再招待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