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像施舍一樣開了門，那房間裡的暖氣讓安離忍不住想落淚，他于是低着頭，對陸長洺說：“對不起……可是我打電話你沒接。”

陸長洺沒說話，擡腿就走了，但是沒有關門，于是安離就推着行李箱進了這個溫暖的房子。

現在住了五年了，其實東西也才剛塞滿這個箱子而已，因為安離沒錢給自己買東西哄自己開心，絕大部分的錢都花在了原生家庭和陸長洺身上。

他也更像是借住在這個溫暖的地方一樣，不敢随意添置家裡。本來他也習慣了寄人籬下，一直都這樣。

衣服鞋子都是陸長洺想起來時，給安離購置的一些，穿起來比他便宜買的衣服舒服多了，但是安離不想帶走，拿了個大紙箱裝起來，如果陸長洺不需要丢掉就好了。

把所有有關他自己的痕迹盡量都消除，安離希望再見到陸長洺的時候，他可以又像之前一樣，說自己沒有說過愛他，或者直接忘記掉他。

這樣子安離會覺得幸福一點，會覺得喜歡的人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沒有收拾太久，安離拖着箱子往樓下走，陸長洺已經不在了，可能在書房吧。

把陸長洺給他的那張卡放在桌上，從密碼鎖裡删掉自己的信息，安離就像在把過去五年都抹掉一樣，讓這個地方一點一點的變回五年前他沒有來過的樣子。

咔哒，門關上了，陸長洺轉頭看向窗外，安離拖着行李箱，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逐漸消失在陸長洺的眼前。

陸長洺有些恍惚，隐約覺得心底是有一點痛苦的。

其實他隐約覺得安離是認真的，真的就好像不喜歡他了，他沒有什麼依據，隻是一種直覺在告訴他，安離的确就是不喜歡他了。

但是他也沒什麼可在乎的，本來安離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走了就走了，缺安離一個嗎？

可是為什麼呢？

陸長洺有些看不進電腦上的字了，心底那點微不可查的痛苦好像剛剛冒出頭的泉眼，不停地将那種情緒灌滿他的心髒，讓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墜，扯得喉頭發緊，眼眶不自覺地發紅。

憑什麼這麼毫無緣由地離開了？陸長洺覺得有些不甘，又覺得無所謂，他站起身在屋子裡遊走，總覺得屋子裡哪哪都變了，又哪都沒變。

陸長洺看見床頭那枚素雅的戒指，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

其實他本來也打算剩下半輩子和安離好好過的，說不上來是不是愛，但是就是覺得想。可能是習慣了，可能是愧疚。

愧疚什麼，陸長洺沒去想過，就覺得自己可能欠了安離很多，有時候看着安離會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很難以言喻的酸澀。

所以陸長洺覺得，反正也相處五年了，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了，那對安離好點吧，彌補他一點，讓他别總是哭了。

他沒想過安離會走，但是又覺得理所當然，本來自己就一直等着安離什麼時候受不了了就走，一直等一直耗着。

沒想到耗了五年了，他覺得安離不會走的時候，安離就這麼毫無緣由的走了，之前怎麼都趕不走的人，現在卻悄悄地走了。

到底是為什麼？如果說是愛被消磨掉了，那麼為什麼幾天前還要抱着他說愛他呢？

陸長洺摸出一根煙，走到陽台上去抽，他最近抽的很多，可能是那種不祥的預感一直都拖着他，讓他忍不住想抽。現在卻是心煩地隻想抽煙了。

他知道安離不喜歡煙味，所以多少還是避着點，也打算過戒煙的，隻是現在也沒必要了。

煙在陸長洺手中明明滅滅，陸長洺看着煙，卻始終沒有放在嘴裡，隻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看它一點點燃到盡頭。

陸長洺頓了頓，突然餘光好像看見了安離。

轉頭去看，安離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行李箱也摔開了。

陸長洺心頭一緊，轉身跑出門外。

安離根本沒走太遠，這邊市郊，也沒什麼人煙，打車要往外面走幾公裡，所以一般都是陸長洺叫司機車接車送安離。

陸長洺有點發慌，把安離抱起來，身上冷的不行，一直在冒冷汗，陸長洺摸了摸安離的額頭，燙的吓人。

“安離……安離？”陸長洺拿出手機給私人醫生打電話，打橫把安離抱起來，安離勉強睜了睜眼，淚水順着臉往下滑：“好痛……”

“……哪裡痛？”

陸長洺三兩步跑進房子裡，把安離放在沙發上，安離忍不住蜷縮成一團，手捂着肚子開始幹嘔。

但是像是太痛了，安離把臉埋在抱枕裡哭，閉着眼睛發抖。

陸長洺把他撈起來，那麼輕的一個人，跟羽毛一樣，掰開抱在懷裡都沒有什麼分量。

他拍着安離的背，安離卻忍不住掙紮，怎麼都不願意靠着他。

“安離你乖一點，等會醫生就過來了……”

安離掙紮得更兇了，他箍住安離的肩膀，卻從安離眼睛裡看到幾乎無法掩蓋的恐懼。

到底是為什麼？

陸長洺松開了手，安離脫力倒在沙發上，像是又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