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的眼神讓江烈感覺到無所遁形。
并非是嫌惡的,而且一種複雜的,帶着自嘲的眼神。
江烈看不明白,卻莫名覺得空白。
他收回牢牢抱住安離的手,安離沒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從他的腿上爬起來,裸.露的腿因為寒氣還微微打着顫,今日也下着雪,室内沒有開暖氣,是非常濕冷的。
安離走到廁所,把被江烈扯下來的褲子重新穿好,他洗了把臉,手上纏着的紗布被浸濕。
“江烈,你走吧。”
“……”
安離沒有靠近江烈,也沒有再多說任何,他隻是垂下頭,低聲說了一句:“……我不會告訴長洺。”
“是嗎?”
大門突然打開,陸長洺眼尾腥紅,甚至連鞋都來不及脫,沖到江烈面前給了他一拳。
一拳不夠,又拽着他的衣領将他拉起來繼續打。
江烈愣了一下,腦袋被揍得嗡嗡響。他轉過頭,伸手勒住陸長洺的脖子,反手給了他一拳。
混亂。
兩個人撕打在一處,安離沉默地站着,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抽離,身體空空蕩蕩的,輕飄飄的。明明渾身發冷,卻又仿佛被滾燙的火焰舔舐着身體,将他的皮肉燙得發白,一塊一塊地掉下來,又慢慢被烤灼着焦黑,從他的骨頭上脫離。
他沒有出聲阻攔,或許是已經習慣了當一個旁觀者的角色,隻是睜着漂亮的眼注視着。
恍若間,他又聞到了那木門潮濕的香氣,濕哒哒地往他的鼻子裡面鑽。
安離往前走,感覺輕飄飄的身體正在變得沉重,似乎有兩雙手正死死攥着他的腳踝,要把他拖入那地獄深處的烈火裡去。
“啪嗒……”
安離眨了眨眼,似乎聽到了水滴砸到地面上的聲音。
是眼淚嗎?
“安離……!!”
啊,是血啊。
安離擡起自己的手來,發現自己的手腕居然裂開了,紗布原本就浸濕了水,如今因為鮮血變得更加沉重,不堪重負地掉落在地面上。
可是安離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玻璃,輕輕松開了手。
“啪嗒……”
玻璃碎了。
木質香在他的鼻尖萦繞,安離想起為什麼會那麼的喜愛陸長洺,曾經讓安離感到安心的,就是那潮濕的木頭,明明是新房,卻放着陳舊的木質衣櫃。裡面放着幾件母親的衣服,也染上這淡淡的木質香。
痛苦難耐時,就拿起衣服聞一聞,什麼事都會暫時忘卻了。
他呼吸着,卻隻能聞到難聞的鐵鏽味。
安離的心裂開了。
他靠在陸長洺的懷裡,感受到肩膀處正在被溫熱的淚水打濕,他的目光空空茫茫,對上江烈近乎空白的臉。
“……安離,我……”
他已經聽不清了。
……
「警告,系統宿主處于崩壞狀态,是否強制脫離?」
「是」「否」
啊……
安離緩慢地眨了眨眼,擡起手來,将不斷閃爍的界面關閉。
「否」
任務……還沒有做完。
……
安離靠在床頭,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
外面的枝丫都枯了,光秃秃的,非常适合小鳥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