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微信不常用，列表聯系人少的可憐。

除去王之平，宋緻興，媽，現在多加了林溫年。

臨近下班時間，裴述換好衣服，拿起擺在桌面上的手機，手指觸到屏幕，上面顯示有一條三個小時前的消息。

在空白的界面，很惹眼。

林溫年：裴醫生，謝謝你的傘，今晚有時間。

林溫年不常發朋友圈，頭像簡單。

裴述仔細看過，是幅畫，色彩線條青澀稚嫩，大約是剛開始學繪畫時的作品。

裴述淩厲淡漠的眉眼有了幾分溫度。

手術後收到這樣的消息，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回複：下午在做手術，沒看到消息。

而後又發：有時間，今天有點晚，可以改天。

林溫年：不晚，我剛下班，醫院附近有家咖啡廳，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在那裡見。

裴述：好。

出門前，裴述伸手理好大衣前襟。

醫院離林溫年說的咖啡廳很近，步行五分鐘，到了之後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外面的樹下。

樹上的葉子泛黃，時不時飄落幾片。

林溫年遠遠便看見裴述的身影，

視線中的人高高瘦瘦，很難不注意到，他正擡手摘下落在肩膀上的葉子。

擡頭，隔着不遠的距離，四目相對。

裴述眼皮很薄，擡起眼目光輕掃而過的模樣，顯得冷淡又禁欲。

“怎麼不進去？”林溫年走近，臉上浮現溫和淡然的笑容。

裴述挪開目光：“在等你。”

林溫年笑了笑，心說裴醫生真是客氣。

這家咖啡廳裝潢複古，采用歐洲那邊的建築風格，在一排排中式高樓中，異常顯眼。

門口放着木架黑闆，彩色粉筆寫着今日特惠。

人來人往的街頭，裡面人并不多。

林溫年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有點不理解，為什麼會把咖啡廳開在醫院附近。

畢竟這個地方的人匆匆忙忙，挪不開心思來品嘗。

他們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林溫年垂着眸光，翻動手中的冊子，安安靜靜像幅畫。

裴述的目光盡數落在他臉上。

片刻後，他将東西遞給對面，對服務員說：“一杯熱牛奶，謝謝。”

裴述接過還沾着林溫年手指溫度的的點單冊，這家店他經常來，現下卻還是看了幾眼，合上說：“咖啡。”

“裴醫生。”林溫年沒忍住叫了聲。

裴述看向他：“怎麼？”

林溫年本來沒有資格去管别人的喜好，出于禮貌提醒道：“現在喝咖啡可能會影響睡眠，要不要換一種？”

裴述喝咖啡喝習慣了，但沒有拒絕，說：“好，和你一樣。”

這家店的熱牛奶并沒有特别之處，甚至很像超市買的盒裝純牛奶。

裴述抿了一口。

卻覺得口感意外的好。

一杯熱牛奶喝了大半，下雨過後的寒意褪去一半。

他們剛認識不久，對彼此不熟悉，沒什麼話題可聊。

沉默片刻，林溫年關心道：“昨天雨那麼大，你有沒有被淋濕？”

昨天林溫年坐上那輛出租車，車窗玻璃被傾盆而下的雨水模糊了世界。

根本看不清外面。

到了公司，愈演愈烈，沒有一點停歇的迹象。

裴述知道林溫年沒認出他，這句話完全出于客套。

不過挺受用。

他聲音低醇：“還好，沒淋濕。”

林溫年笑了笑，做了結束語：“那裴醫生這幾天注意天氣，不要生病了。”

那把黑傘被疊得整整齊齊，出現在裴述的視線當中。

林溫年說：“不耽誤你時間了，早點回去休息。”

裴述看着林溫年離開的背影，沒有說話。

秋天的晚上溫度很低，和白天截然相反。

林溫年剛準備伸手攔車，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振動。

是中午見的中介。

他找了幾個房子，放在微信上，希望他有時間看看，盡早給出答複。

林溫年停下腳步，點進大圖仔細查看細節。

很不巧，沒有符合他預期的。

林溫年還沒說抱歉，對方先他一步發來消息，似乎預料到這種情況。

中介：林先生，南林路的情況給您提到過，這些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貼合您要求的房子。

林溫年停在路邊，打去電話：“李先生，你好，我是林溫年。”

“今天麻煩你了。”林溫年将電話扣在耳邊，餘光瞥見一抹黑色停在身邊。

是裴述。

他正看着他。

林溫年沖他無聲笑了笑，而後說：“房子我看了，暫時沒有合适的，我自己再看看。”

中介有多年的經驗，最後囑咐道：“南林路幾乎沒有出租的房子，你可以把地段放松一些，說不定能看到喜歡的。”

中介又說：“如果有需要随時可以來找我。”

“好。”林溫年沒有刻意壓低音量，也沒有刻意将電話音量調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