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等的交易需要給出更多的思考時間。

直到走到門口，關上門的刹那，裡外完全暗下來，林溫年支付了額外報酬。

回來路上，林溫年貼了滿身裴述拆的暖寶寶，此時此刻手心連帶着臉和嘴唇都是暖的。

關上門那瞬，裡外全部暗下來，趁着昏暗，他用掌心捧着裴述的臉，微微踮腳碰了一下男人臉頰，時間很短。分開時，唇上沾了他身上深冬的冷意：“裴醫生，說話算話。”

火鍋做法簡單，唯一重要的是火鍋底料，在超市的時候，林溫年站在貨架前站了很久，仔細對比哪一個口味味道更好。

裴述掃了眼說：“回家教你做。”

林溫年沒料到裴述連火鍋底料都會，頓時收回伸出去的手，跟着裴述走了。

他想起從小到大父母挂在嘴邊的話——外面買的哪有自家做的好。

這是自上次炒菜，第二次讓裴述教他做飯，林溫年很嚴謹，圍裙，調料一個不落。

正準備開始，裴述遞過來一個口罩：“戴上，可能會嗆到。”

果然，幹辣椒炒到一半，廚房全是咳嗽聲。

林溫年咳的眼淚都出來，但是他自己要的口味，多點辣椒，硬着頭皮邊咳邊翻炒兩下。

最後裴述接過鏟子，林溫年火速從廚房撤離，靠着沙發背緩了一會兒。他歪過頭，往廚房方向看，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裴述背影。

幾秒後，轟的一下，火沿着鍋邊沿晚上竄，火光勾勒出裴述平淡的神情。

和那晚一模一樣的場景。

不過裴述技術好很多，火很快消下去。

林溫年心想下次還是買吧，有些錢是生産廠家應該得的。

林溫年又緩了幾秒，起身倒溫水。

裴述炒完把辣椒倒進旁邊的鍋裡，林溫年端着水走過去，邊輕輕笑邊用另隻手幫裴述按摩肩膀：“裴醫生辛苦了。”

林溫年說着把水杯遞到裴述唇邊：“喝點水潤潤嗓子？”

裴述垂下視線，認出是林溫年常用的杯子。

是來合租那天晚上，裴述陪着去商場的那次買的，林溫年拿了日常用品，順道挑了個杯子。

透明的，杯壁上有幾個黃色的星星。

裴述微低下頭，就這個姿勢抿了一口。

溫的，似乎還有點其他甜味散開。

底料花的時間長，林溫年試圖進去打下手，因為技術太爛，很容易誤傷自己，被裴述單方面剝奪進廚房的權利。

“我可以幫忙備菜。”林溫年說。

裴述不為所動。

林溫年隻好坐回到沙發上，抱着平闆玩了十幾分鐘益智小遊戲，八點多，裴述把東西端出來，放在餐廳玻璃桌上。

熱氣蒸騰，泛起的白霧模糊了兩人面孔，林溫年用筷子沾了低湯，抿進嘴裡。

所有材料是現炒出來的，味道鮮香，和外面超市買的完全不一樣。

室内開着空調，加上火鍋熱氣一蒸，周身溫度高了幾個度。

林溫年覺得熱，脫掉外套，把外套搭在椅背上，隻剩一件米色寬松毛衣，和那晚的版型差不多，領口有些低，他低下頭的時候，大片皮膚措不及防撞進裴述眼裡。

林溫年的鎖骨很漂亮，清瘦削薄，凸起的地方有一顆小黑痣，很快被滑下的發絲蓋住。

這幾天晚上，林溫年已經适應和裴述睡在一起，幹脆把自己的被子枕頭搬過來。

主卧的床尺寸大，能睡下三個人。

裴述洗完澡，單手擦着頭發，出來看到這麼一幅場景。

林溫年把他的被子挪到旁邊，空出一半的位置，放自己的被子，已經疊得整整齊齊。

裴述走過去停在床邊，沉聲問：“要和我分開睡？”

林溫年顯然沒想到這個層面，怔住了。

他現在的行為确實在明目張膽告訴對方，是的，我是要和你分開。

但他沒這麼想過。

林溫年回味過來又把被子挪回次卧。

前兩天太累，沒心思想其他事，今晚才後知後覺，睡在裴述房間，處處都有裴述的痕。被子上有股極淡的味道，在同一個浴室洗澡，用過同款沐浴露，身上的味道也一模一樣。

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原本縮在被子裡看手機消息，裴述在身旁看書，戴着那副金框眼鏡，他翻身能摟住裴述的腰。

消息挺少，寥寥幾條，一部分來自洛圓圓，另部分是顧曉雪。

房間很安靜，耳邊偶爾有翻頁聲，沙沙的，很輕。

林溫年回複完，覺得手機上的字越來越模糊，心不在焉得厲害。他放下手機，平躺着，裴述握着他的右手手指，時不時用指腹蹭一下他手指骨節，有些癢。

林溫年忽然撐坐起來，壓抑不住内心，碰了碰裴述唇角。

裴述放下書，聲音在夜色裡很沉：“怎麼？”

後來的事林溫年有點記不清了，或者說刻意不去回憶。

他聽裴述說完那兩個字，想躺下睡覺，卻被裴述摟住，貼在耳邊淡聲又說了幾個字，他慢慢跨坐到裴述身上，整個人埋在裴述懷裡。

他感覺到裴述瘦長的手指撩開了睡衣，有片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裴述輕輕咬了一口。

輕微的刺痛感刺激着神經，他們一起熬了夜。

再後來的事，林溫年完全忘了，隻剩下緩慢的喘息。

翌日清晨，林溫年像睡不醒一樣，困得睜不開眼，直到中午才清醒。

有道聲音在腦子裡回蕩：不要随便拱火。

他算明白了。

因為休息時間夠長，齊航已經被逮捕，林溫年打算複工。

目前的狀态還算不錯，上午的時候，給裴述換藥，手背上的皮膚被藥水染的泛黃，刀口肉眼可見地長好了，隻是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裴述觀賞度極高的手，如果留了真的很可惜。

林溫年在網上四處尋找祛疤藥，幾個軟件換着問，甚至上了百度。

-莫名其妙留疤的人注意了，可能是以下幾種癌症的初期……

-為什麼會留疤，今天我們來盤點一下有哪些留疤因素。

……

快翻到底，終于出現一個靠譜的，仔細說明了自己的情況，放了使用前後對比圖，他記下名字，回到前面幾個平台，好評如潮，他果斷下單。

又細心養了幾天，裴述的手可以不用紗布包着，臨近過年，醫院人手不夠，每天大大小小手術一堆，留在醫院那幾個醫生連續幾天沒睡好覺。

聽說林溫年要回來工作，老闆最高興，笑着灌心靈雞湯：“年輕人就應該這樣，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往前走，不能停。”

林溫年提前和顧曉雪說了一聲，複工那天，顧曉雪來得很早，不停往門口張望。

同組男生說：“别看了，你一上午看門的頻率高得可怕，小林馬上就到了。”

“我這不是開心嗎，”顧曉雪把桌子收拾一遍，閑着沒事又把林溫年的座位收拾好。

她已經好久沒見過林溫年，前幾天聽說齊航被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打算當面問問。

顧曉雪剛把髒紙巾丢進垃圾桶，回頭便見穿着白色長棉服，圍着圍巾的林溫年從門口走進來。

她立馬迎上去。

野牛笑着打趣道：“小林老師，曉雪等你等得眼睛都直了，就差去你家親自把你接過來。”

顧曉雪沖他擺擺手：“一邊去，稿子畫完了？下午收的時候别嚎。”

顧曉雪心裡好奇得不行，一刻也等不了，坐下後立馬湊過來問：“林老師，齊航那事……是真的嗎？”

她還沒說完是什麼事，就聽林溫年回道：“是。”

顧曉雪震驚地瞪大眼睛：“不是，真的啊，齊航居然有這麼大膽子？”

他們前後進的公司，差不多對彼此有些了解，齊航膽子沒這麼大，至少平時可以看出，他壓根不敢得罪人，沒想到這次這麼應激，拿着刀準備殺人。

林溫年打開電腦，低聲道：“可能是内心承受不住，警察追了好幾天，崩潰了。”

這理由合情合理，齊航是一個非常容易暴躁的人，典型大男子主義，不允許别人違背他，反駁他，隻要出現這種情況，下了他面子，整個人和炸毛公雞沒區别。

即使工資隻堪堪夠自己生活，家裡總是用各種各樣爛借口問他要錢，也沒被警察追了幾天幾夜來得狼狽。

顧曉雪又問：“他會判多久？”

林溫年：“不清楚，還沒開庭。”

“判個十年八年，最好一輩子待在裡面。”顧曉雪恨恨地說。

隻要提到齊航，顧曉雪就會想起被他逼走的秦老師，秦老師人很好，這些年來，除去林溫年，顧曉雪找不到第二個和秦老師這樣好脾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