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立即報告:“我托了醫療系統内部的人幫忙查詢,沒有查到過去五年裡這個人有過任何就診記錄。”
梁覺眉峰一挑:“體檢記錄呢?”
“也沒有。”
梁覺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每年風華集團都會為員工派發體檢卡,難道他從來都沒去過?
明知道自己身體情況不同于常人,為什麼還不定期複查?
他這些年究竟在幹什麼?
“梁先生?”見梁覺面色越發陰沉,李醫生小心翼翼喚了一聲。
梁覺回過神來,“你手下是不是有個體檢中心?”
李醫生熱情道:“有的,您是要做體檢嗎?我立刻就可以給您安排。”
“給我辦五百張體檢卡,最高檔價位,确保覆蓋所有檢查項目。”
“好的,”李醫生又追問了一句,“不過,您辦這麼多張卡,方便問問用途嗎?”
梁覺說:“風華遊戲員工體檢。”
李醫生立刻心中有數:“好,之後我會将報價單發給公司财務,繼續推進下一步流程。”
“不必,費用記在我個人頭上,”梁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别讓人知道。”
李醫生眨了眨眼,心中大為震撼。想不到梁覺外表冷漠無情,内心卻如此關心員工福祉,幾百萬的體檢費用自掏腰包,還隐姓埋名不求回報。
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好上司啊!
李醫生肅然起敬,回話時腰闆都挺得更直了:“好,梁先生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對了,”梁覺最後叮囑了一句,“替我留意一個人。隻要他去體檢,不管有什麼動靜,立刻通知我。”
李醫生走後,梁覺耳邊仍回蕩着梁湃在病房裡對他說的話。
盡管梁覺内心極力否認,但他的确在很多方面像極了梁湃。不僅外貌同樣英氣,那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更是一脈相承。
也正因那份相似,梁湃比任何人都了解,如何才能最精準地刺痛他。
但他絕不會允許自己成為梁湃。
七年前他離開時,便這樣告誡自己。七年後再次回來,他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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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非遙睜眼時已接近中午,昨晚他睡得格外好,似乎做了一個甜美的夢,盡管夢的内容已經模糊,那份由衷的滿足感卻依舊萦繞心頭。
他換好衣服下樓,透過落地窗,看見外面人影稀疏,各自享受着自由時光。藤編秋千上,辛晴正端着一杯咖啡細品,一見他便熱情地招手。
今日陽光普照,多數人都選擇外出打高爾夫,隻有少數不愛活動的還留在别墅附近逗留。
許非遙在另一個秋千上坐定,閉着雙眼,腿輕輕晃動,忽然聽見辛晴好奇地湊近詢問:“诶,昨天晚梁覺沒把你怎麼樣吧?”
許非遙被她問得一愣:“什麼意思?”
“昨天你不是喝醉了嗎?是梁總帶你回房休息的,他還特意跟張董打招呼,說不要叫醒你,讓你睡到自然醒,”辛晴壓低了聲音,“我們都在說呢,梁覺平時看着那麼針對你,真遇到員工出了什麼事,他還挺上心。”
許非遙的心髒不經意間漏跳了一拍。
昨天晚上……是梁覺照顧他的?
這麼一說,他才恍然察覺,自己頭發上的洗發水味道和往常不同,全身異常清爽,絲毫沒有宿醉後的黏膩不适感。
難道說,梁覺還幫他洗了澡?
這個想法讓他心頭一亂,急忙又問:“那梁總現在人呢?”
“一大早就走了啊。”辛晴抿了抿咖啡,随口回答。
許非遙垂下眼睛:“走了啊。”
“是啊,他平時那麼忙,昨天能抽出一天來團建就很不錯了。”
許非遙突然有些失落,仿佛有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渴望突然被喚醒,明明觸手可及,卻又在倏忽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未被滿足的渴望在心中喧嚣,久久不息。
“不過……跟你分享個瓜,”辛晴對他擠眉弄眼,“知道梁覺今早幹什麼去了嗎?”
許非遙眨了眨眼:“什麼?”
“小道消息——他去看他爹了。”
許非遙心中一緊:“梁湃?”
“咱們群裡都吃一上午瓜了,你自己看吧。”
許非遙久違地點開遊戲部吃瓜群,果然早就炸開了鍋。
起源是一個娛樂瓜主發布了幾張梁覺在一家私立醫院門口的照片。早有風聲稱梁湃在這家私立醫院接受治療,如今拍到梁覺進出醫院的照片,基本已經蓋棺定論。
爆料詳細回顧了梁覺當初如何大義滅親将父親送進監獄、親手終結湃澤醫藥集團的始末,還列舉了梁湃的種種罪狀。
許非遙的目光草草掃過聳人聽聞的長篇大論,最終定格在幾個刺眼的大字上——“潤物計劃”。
“潤物計劃”是湃澤醫藥發起的一項慈善項目,旨在幫助失學少年重返校園,曾一度為梁湃賺盡了口碑。
然而,在梁湃锒铛入獄後,才有證據指出,當初他曾利用不法手段,秘密給接受資助的每個學生做過腎移植配型。
那時梁湃的腎衰竭已初露迹象。有人懷疑,這項慈善項目背後潛藏着一個令人膽寒的意圖,那就是為梁湃物色備用腎源,以備将來之需。
隻不過,一直到現在,這項罪名依舊未能成立,因為始終未能找到捐腎者來證實這一指控。
為此,媒體甚至發起了一項“尋找潤物計劃受害人”行動,希望能找到這位神秘且不幸的捐腎學生,可惜多年來也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讀到這裡,許非遙手腳一陣冰涼,腹部劇痛如絞,難以忍受地沖進了洗手間。
對着鏡子,他撩起衣角,露出小腹。
時隔七年,那道活體供腎切取術留下的傷痕仍赫然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