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多就走了？

臨走前燕照元的話和那個擦肩而過的身影交替着出現在腦海裡。

腦子裡混混沌沌的，走路都比平時慢了三分，等到坐進車裡啟動引擎時，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正是下班高峰期，主幹道上的幾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時間本來就長，再加上馬路上陡然激增的車輛，堵得愈發水洩不通。

景瀾靠着駕駛座的靠背，餘光留意着幾個兩側的路況，手裡緊緊握着方向盤，眼睛盯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和不遠處已經在閃爍的綠光，腳下油門一踩，準備卡着點沖過去。接連幾個堵了許久的十字路口惹得本就心亂如麻的人愈發焦躁。

結果臨到十字路口，才發現自己錯眼地看岔了數字。高高的交通指示燈上，亮眼的紅色正耀武揚威地警告着往來的車流。

猛地踩下刹車停在紅綠燈前，景瀾瞥了一眼半空中不斷變換着數字的紅光，手下方向盤一轉，直接拐進了右側較為空蕩的車道。

一條和詩黎華苑背道而馳的路。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景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時間太不湊巧，光是一路開回家都要費上不少心力，景瀾幹脆把方向交給了雙手，任由車子駛上環城路，一路飛奔。

發洩似的繞着江市開了一整圈，這才又回到市内馬路上，默默加入了路上已經過了高峰期的稀疏車流。等到終于停下時，擡眼看向窗外，入目卻是不遠處風景熟悉的公園。

兜兜轉轉，居然不自覺地開回到了公園旁的這棟樓下。

停好車，景瀾帶上手機走進電梯，來到了自己那套小平層裡。

江市經濟發達，占地面積也不小，繞着江市完整開完一圈，起碼也要幾個小時。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流逝，仿若眨眼間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夏天傍晚的風并不涼爽。透白卻發着暗的天空，連帶着一切事物都顯得蒙着層輕飄飄的薄霧。帶着白天尚未散去的燥意和空氣中經久不散的水汽，吹過時，隻讓人覺得黏膩又煩躁。

風從陽台吹進沒開燈的屋内，輕輕揚起裡側懸挂的窗簾。景瀾靜靜地站在陽台上，目光越過小小的人工湖，落到了對面樹下的位置。

說走就走地兜了一下午的風，此時此刻，腦子裡仿佛還有風聲在回蕩着呼嘯，卷得他的腦海和心髒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像是要印證什麼似的，景瀾伸手摁在了自己的心髒處。

其實完全用不上摁在心口處的手，耳膜處劇烈到已經幾乎能夠蓋過蟬鳴的“咚咚”聲早就已經強勢又霸道地攥住了他的所有聽覺。

此時此刻的那棵樹下明明什麼也沒有，在景瀾的眼裡卻仿佛出現了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從模糊的面朝着他的姿勢，逐漸湊近了些，變成了側對着他的模樣，眼尾微挑，對着空氣中不知名的某處揚起個懶懶散散的笑。

掌心下分外明顯的震動感稍稍拽回了點景瀾的神志。

一個僅僅隻見過兩面，甚至到現在為止自己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對方也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那張天生就朝氣蓬勃的陽光笑面上，一雙狗狗眼眼尾微微垂落，被半遮住的眼瞳裡氤氲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景瀾保持着感受自己心跳的姿勢，嘴唇無聲動了幾下。

太離譜了。

***

手機裡傳出悠揚又浪漫的抒情樂，畫面中，點着蠟燭，擺着精緻餐點的西餐廳包廂裡，一位男嘉賓正單手捧着臉撐在桌上，看着座位對面的女嘉賓，深情款款地說着情話。

不像電視劇裡一個特寫動作變着花樣地用十八個不同的鏡頭反複給觀衆們加深印象，屏幕中的畫面裡，一女一男兩人的視線相對，在一段時間無比默契又安靜的對視後，又都不約而同地挪開了視線，紅着臉看向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