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哥,我隻是做了我當下能做的最好的選擇。”良玉煙沒有收下這份道謝。
“對不起……之前是我忽略了你們。”應翔轉頭看他,卻隻看見良玉煙盯着人行道指示燈牌的側臉,一雙淺色的眸子裡神色變幻莫測。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聲“對不起”到底在指什麼。
“人之常情。”良玉煙歎了口氣,目光落在眼前扇動着紅光的指示牌上,看起來真像某種系統報錯的警告,“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還有那個垃圾公司,或許……還有他。
一直到兩人分别,坐上了開往詩黎華苑的出租車,良玉煙的思緒還在翻湧。
他雖然安慰應翔,但實際上,他自己也對這個結果感到十分的
難過。
為什麼會這樣?
甚至比起應翔,他還多出一段上輩子那兩人安安穩穩、一步一個腳印地熬到出名的記憶。
但重生以來,一切都像是脫了軌,不光是他自己,連帶着其他人的人生軌迹也走向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方向。
為什麼會這樣?
良玉煙在心裡問自己,如果沒有重生的破事,這一切的變故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他依舊是那個連拿了七年影帝,即将退休養老的良玉煙,其他人也依舊穩紮穩打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不斷奮進。
“煙煙……”996看出了他的狀态不對,想安慰他,“這和你沒關系!不是你選擇重生的!你别吓我啊煙煙!!”
但良玉煙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掉了他們之間的通訊,聽不到它的聲音。
出租車七拐八拐地繞路,最終總算是安安穩穩地停在了詩黎華苑的門口。良玉煙付了錢下車,刷了門禁後緩緩走進了小區。
眨眼間便已經是日落時分。
天邊濃墨重彩地塗抹着一片赤金色的雲霞,漸漸又化成了漫天的焰色。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打開門,入目便是空曠的客廳。落地窗前的窗簾被全部拉開,露出窗外好看的雲霞。
恍惚間,視線落在了客廳中央的羊絨地毯上。景瀾背靠着沙發,側坐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微微皺着眉,臉上籠着層淡淡的愠色。
像是聽到了門口傳來的動靜,景瀾下意識地擡頭,看見良玉煙的瞬間,臉上淡淡一層陰翳消失無蹤,露出了個燦爛又陽光的笑:“回來了?”
“嗯。”良玉煙勉強牽起點唇角,點點頭。
應該是看錯了。
他自己心情太差精神恍惚,景瀾畫個畫,他都能把人家的嚴肅認真看成陰暗不虞。有空或許得去治治眼睛了。
景瀾看出他臉色不好,擡手拉住他坐在身邊,問他怎麼了,良玉煙卻也隻是揮了揮手說:“沒事,你畫吧。”
想了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我坐在這裡會打擾你嗎?”
景瀾說“不會”,良玉煙便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地毯上。
至少現在,他不想一個人待着。但他不知道該找誰,又或者可以找誰。他腦子裡那些有關于上輩子的記憶此刻卻像是成為了一道屏障,把他和所有人都隔開了,不論事情走向哪個發展,他都隻能無能為力地旁觀。
景瀾像是放棄了一般,點到為止地沒再追問,低頭繼續在手中的本子上畫畫。良玉煙看着他坐在他斜前方,半側着身面向他,目光落在他眉眼間,沒再出聲,心裡卻默默在想,自己似乎沒有猜錯,景瀾畫畫是太認真了,才會一副這樣看起來似乎有點冷漠、有點生人勿近的神态。
景瀾垂着眸,目光似是落在手中的畫本上,筆尖卻隻是在原先的線條上無意義地重複着描畫。
沒過多久,景瀾便悄悄擡了頭,毫無征兆地伸手捂住了良玉煙發直的渙散目光。
眼前猛地一黑,良玉煙同樣渙散的思維才勉強回籠,剛想擡手撥開覆在他眼睛上的那隻手,隻聽見景瀾在他耳邊,溫柔道:“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建議一個人消化。”
他扶着他肩膀的另一隻手緩緩施力,把面朝着他坐在斜前方的良玉煙的腦袋緩緩按進了自己的頸窩處。
“玉煙。”他忽然很認真的叫他,語氣溫柔,“如果你需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