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擡手輕揮拂塵,一道至銳至寒的真氣便向着紅沖的方向掠去,一刹那便穿過了百餘米的距離,眼見着就要穿透紅沖的身軀。
真氣近前,紅沖擡手阻擋,他的手臂上沒有附着真氣,又并非将身體鍛得刀槍不入的體修,以血肉身軀迎接師仰祯的寒冰真氣,怎麼看都像是蚍蜉撼樹、螳臂擋車。
然而,那道寒冰真氣觸及紅沖手臂的瞬間,竟如泥牛入水,就這樣毫無痕迹地消失了。
師仰祯眼神一凝,神色認真起來,待得她再次裹挾着寒冰真氣襲來時,整個天擂台都籠罩在白霧之中,寒氣四溢。
她的身影在寒霧中幾不可尋,凝練出數不盡的冰刀霜劍,從四面八方沖向紅沖,方才叫人知道早先那一道寒冰真氣不過是投石問路。
紅沖想要接下這一招,便不如方才那般舉重若輕了。
他沉心靜氣,一邊靈巧地避開攻擊,一邊探出真氣,在霧中尋找師仰祯的蹤迹。
不在前方,沒有在移動,在……
在他背後!
紅沖連忙側身,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白霧中突然探出的拂塵。
一擊不成,師仰祯不作片刻逗留,再次融入白霧中。她的蹤迹無法探知,唯有密集的冰真氣再次化為刀槍劍戟,幾乎要将紅沖淹沒。
如此頻繁又猛烈的攻擊,若是一時不察中了一道,恐怕轉眼間就會被戳成個刺猬。光是躲避攻擊就已令人應接不暇,想要從中反抓住師仰祯的本體,更是難如登天。
這如法陣一般的術法也稱冰封釘魂陣,是師仰祯的看家本事,上一回萬仙會,她便是憑借此陣大敗侍劍山莊數人,一舉成名。
十餘年後再次登上天擂台,面對着連她都看不出深淺的紅沖,隻不過是一招試探,她就用出了更加精益求精的此陣,不知該說是謹慎,還是她求勝心切。
紅沖确實目不暇接——如果他能看到的話,大約會是這體會。
他靠感知遊曆人間數年,自然比尋常修士敏銳數倍不止,如今站在冰封釘魂陣中,竟然一時間無法尋得師仰祯的蹤迹,不由得心中暗贊此陣确實厲害。
然而,卻也并非無解。
若是真氣更加磅礴,一力降十會,自然可以直接用真氣蕩平師仰祯的陣法。
隻可惜,紅沖沒有。
若是軀體更加堅韌,冰火不侵,或許也能硬抗着幾道寒冰真氣主動出擊。
隻可惜,紅沖也沒有,早先師仰祯試探發出的那一道真氣,令他現在還一手冰涼。
他隻好仗着身法輕盈靈敏,在不斷地躲避中等待師仰祯自己露出破綻。
冰封釘魂陣中,師仰祯幾番試探揮出拂塵,都未曾成功擊中紅沖,更不必說她本想用拂塵絞住紅沖。
迫不得已,她不得不放棄先控制住紅沖的計劃,在拂塵的掩護中探出一掌,直擊紅沖後心。
擂台上切磋點到為止,見紅沖無力反擊已久,她本不欲下手太重,可紅沖像個蜂蜜裡撈出來的泥鳅一樣難以擊中,連連失手讓她也不免心生惱火。
幸而她這一掌到底收了幾分力度,動作之間亦無殺意。
紅沖卻心中一輕:機會來得太快。
掌與背相接的瞬間,冰封釘魂陣煙消雲散,師仰祯亦是動作一頓,緩緩軟倒在地。
沒人能料得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就連師仰祯自己也并未反應過來,她隻覺得經脈一痛,突然間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
她眼珠一轉,死死地盯着紅沖,用盡力氣才翕動着嘴唇,勉強道:“你……做了……什麼……”
隻見紅沖微微一笑,作勢朝她輕吹一口氣,就解開了她身上無形的束縛。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師仰祯麻利地起身,仍是驚魂未定,脫口而出:“休打诳語!究竟是怎麼回事……”說着,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這恐怕是對方師門的不傳秘法,如何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就這樣宣之于口。
她張了張嘴,剛想詢問對方的師門,卻回想起此人早在與師小祺切磋前,就再三要求不要問及出身,頓時卡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
“承讓了,師姑娘。”紅沖一抱拳,便要轉身離開擂台。
這倒也并不奇怪,今日在場諸人敢與師仰祯一教高下者寥寥無幾,就連維持秩序的引心宗弟子都未必敢開口。紅沖赢了師仰祯,幾乎算是今日校場無敵手了。
隻不過,巧也不巧的是,正有人剛剛來到校場,對此躍躍欲試。
“道友留步。”清朗的嗓音傳來:“不知可否與我比試一二?”
紅沖腳步一頓,已然知道了來者何人——正是東海岸排隊過關時,那排在他身後沒事找事的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