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車流在中穿梭,若隐若現,車燈與霧氣纏綿,似乎要行往不歸路。
應慎之靠坐在後座上,聽着父母讨論自己的病情。
他如今記不得太多事情,腦海中隻剩下碎片的記憶,甚至對于最為親密的父母,也是一片虛無。
前兩年,父母将他從療養院内接了出來,興緻大發地想要親自用親情治愈他。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轉眼兩年過去了,應慎之沒有想起什麼,但學會了不少規矩。
應啟來和姜楠在車座上輕聲議論,提起了他們要去拜訪的人。
遠去一座繁華城市中,尋找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這位同學的徒弟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心理學教授,年紀臨近三十有五,但還沒有結婚生子。
姜楠不由地輕笑一聲:“你說這沈琮也算是年少有為,怎麼這麼大年紀了還不結婚,聽老趙說,連相親都不去呢。”
應啟來似乎輕蔑地哼了一聲:“學心理的都是怪咖,老趙要不是中途轉職,估計也沒辦法老來得子。”
應慎之歪頭看向窗外,玻璃外被晨起的霧氣遮蔽,他看不清周圍穿梭的車輛,隻聽得到一陣又一陣的擦過的聲音。
父母一邊吐槽這位心理學教授的古怪,一邊想要将應慎之這塊燙手的山芋塞給他。
許久,外面的霧氣似乎随着初曉的日光逐漸消散,車子也漸漸停穩。
下車前,應啟來和姜楠多次囑咐應慎之。
“見到人要保持微笑,别讓人家覺得你不是好孩子。”
“說話圓滑一些,知道嗎?要讨人喜歡。”
應慎之對上姜楠那太過市儈的眼睛,聽話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把兩人話聽了進去。
跟着父母,應慎之進入了一棟他從未見過的巍峨建築之中。
那建築的外表被一層層玻璃籠罩,刀削斧砍,在群樓之中很是紮眼。
整個寫字樓之中,人流匆忙,似乎都有目标。
應慎之跟着父母乘坐電梯,他們來到了寫字樓的頂層。
姜楠找到前台,似乎說了些什麼,應慎之沒有興趣去聽。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裝扮正式幹練,一頭長卷發的儒雅女人從眼前的感應門中走出來。
獒娜帶着一家三口進入了診所,應慎之在這個過程中打量着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
并用最為合适的笑意來對待每一個人。
這些助手似乎都對眼前這個聽話乖巧的孩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秘書獒娜一直将他們帶入了一間招待室内。
獒娜莞爾一笑,給幾人送上茶點。
“請稍等,沈醫生現在正接待病人,大概一刻鐘後結束。”
姜楠回以微笑,“麻煩獒秘書了。”
獒娜客套兩句便退了出去。
招待室的門合上的刹那,一家三口的臉似乎都笑僵了片刻。
姜楠打量着周圍,手有意無意地擦過真皮沙發的靠背,那延長的美甲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痕迹,并不起眼。
她俯身拿起一杯茶,喝了兩口。
“這沈醫生看起來很有錢。”她将茶水咽下去,似乎被苦到了。
應啟來瞥了她一眼,抿了口茶,看起來要比姜楠得心應手一些。
“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會兒見到沈琮,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姜楠隻是撇了撇嘴。
應慎之在這個過程中,視線一直落在牆壁上的鐘表之上。
表盤是大理石紋面,指針和秒針利落。
一刻鐘在他的注視下流逝。
招待室的門被打開了,分毫不差。
應慎之下意識地看向走進來的男人,那是一個穿着修身西裝的男人。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男人腳上的皮鞋,上面的金屬環扣太過精緻。
緊接着,是男人手腕上的腕表,并沒有太過繁瑣,帶着一種古樸矜貴的韻味,與男人身上所散發的氣質如出一轍。
最後,應慎之的視線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隻是這一眼,應慎之就有了反應。
那是出于動物本能的,欲望。
應啟來和姜楠客套地與其對話,看起來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
沈琮從兩人的口中,初步了解了應慎之的病情。
長時間的失憶,以及時常的暈厥,長期的失眠。
應慎之能夠感受到沈琮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幹澀的喉嚨滾動,沈琮慢條斯理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用修長的手指推到應慎之的面前。
姜楠率先反應了過來,她用手肘怼了一下應慎之。
“快說謝謝。”她的聲音壓得很低。
應慎之輕聲:“多謝沈醫生。”
姜楠随之扯出笑容:“沈醫生,這孩子有點内向,不太愛說話,這段時間還得您多擔待。”
沈琮儒雅地笑了笑:“無妨。”
應慎之有點不太習慣,不知是因為沈琮的無微不至,還是因為沈琮的目光。
那目光帶着太重的蠱惑性,似乎在看一件随時都會破碎的脆弱的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