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翾聽完後面色未動,對他前面所言之事未予置評,反倒出人意料地問了句:“我與世子的什麼事?”
“啊?”
葉川遙還在思忖京中局勢,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沈翾側頭看他,嘴角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一字一句道:“世子方才說,季寒知道你我之間的事,他都知道什麼?”
“啊,就,那個……”
葉川遙臉上一熱,急忙喝了口茶,眼神閃躲開,支支吾吾道:“他以為我與将軍,已私定終身,非彼此不可……”
“哦,”沈翾緩緩點點頭,看不出情緒,“那他又為何,會如此認為?”
“咳咳咳……”
葉川遙險些被茶水嗆到,咳得一張臉漲得通紅,嘴上胡亂搪塞道:“許是聽了坊間的傳言吧,畢竟這些日子流言挺多的呵呵呵……”
沈翾嗤笑一聲,終于不再“折磨”他,語氣不屑道:“你覺得,我會怕他?”
葉川遙晃了晃腦袋,一臉恭維道:“将軍英明神武,自然不怕!但也應該未雨綢缪,防患于未然不是?”
“将軍隻要幫我一個小忙,剩下的,我來替将軍解決!”
人不大,口氣倒不小。
沈翾微不可察地從嘴角哼出一聲笑,漫不經心道:“什麼忙?”
葉川遙斂了斂目光,正色道:“去丹州找到孟括,讓我見他一面。”
孟括會自盡的事他不能說,隻能借助沈翾把人找出來看住,讓那封信失去見光的機會。
“丹州……”沈翾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世子為何覺得,孟括會在丹州?”
“啊,那個,”葉川遙搪塞道,“我聽說孟括有親人住在丹州,猜想他可能會去那邊尋親。”
“将軍可以派人去别處也找找,多一條路,就多一絲可能嘛!”
沈翾打量他片刻,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末了,竟應了下來。
葉川遙喜出望外,高興道:“謝将軍!”
沈翾站起身,看着他沉聲道:“安分點,老老實實在府裡待着。”
“好!”反正現下也做不了什麼,葉川遙開心地點頭,“那我便在家等将軍消息!”
沈翾淡淡地嗯了聲,大步出了門。
……
二更過半,一道黑色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紫雲軒。
不多時,書房便亮起燈。
“南桑你怎麼才來,等得我都困了!”明燭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慢吞吞道。
“有點事耽擱了。”南桑在他身側落座,将手中之物遞過去,笑着道:“給你帶了城西的芙蓉酥賠罪。”
明燭接過,嘴角彎起:“這還差不多!”
他說完迫不及待往嘴裡塞了一塊,含糊着道:“嗯,好吃!”
又拿起一塊遞到南桑嘴邊:“南桑你也嘗嘗!”
南桑眉眼化開,低頭就着他的手輕輕咬下一口,笑着點頭:“嗯,确實不錯。”
沈翾眸色慵懶地看了眼對面的兩人,端起茶杯飲了口,出聲道:“孟括那邊可有動靜?”
南桑收起笑,搖了搖頭:“還是藏在那家客棧,并無異動。”
“倒是沉得住氣。”沈翾擡起指尖在桌子上輕敲了幾下,思忖片刻後道:“不等了,把人綁了,明日帶回來。”
“是。”南桑應道。
明燭把手裡的點心放下,擡頭問:“大理寺那邊,需要我們的人出手嗎?
“不用,先靜觀其變。”沈翾道。
三人又聊了聊其他公務,一切安排妥當,南桑笑着問:“世子在府上可好?”
“好着呢!”明燭神采飛揚地搶先道,“自從世子來了以後,咱們府上都跟着熱鬧了許多!”
“每日能與世子這樣有趣的人待在一起,真是一件快事!”
南桑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狀似無意地問:“你與世子,似乎很投緣?”
“是啊,”明燭沒心沒肺道,“世子跟我從前以為的不大一樣。”
“他為人坦率,心思單純,也不似傳聞那般嬌氣,還說要跟弟兄們一起練兵呢!”
南桑垂眸,兀自喝起茶,沒再開口。
沈翾無聲地搖搖頭,把人打發走:“先回去吧,我跟南桑有幾句話說。”
“哦,”明燭慢吞吞地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嘀咕:“什麼事啊,還要背着我……”
房門關上,沈翾看着對面道:
“既如此在意,為何不同他說開?”
南桑擡手摸了摸桌上的面具,沉默一瞬,嗓音低沉道:“我一個見不得光的人,前途未蔔,又何苦說出來讓他平添煩擾?”
他看向窗外幽深夜色,須臾後淡聲道:“将軍和我要走的路太長、太苦。孑然一身,才能了無牽挂。”
孑然一身,才能了無牽挂……
心底似乎有什麼輕閃而過,沈翾眸色微動,又很快恢複如常,好似什麼也未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