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遙思緒回籠,心跳卻依然震如雷鳴。
好在身後的人很快松開手,淡然地立于一旁,一如既往的面無波瀾。
“世子赢了。”沈翾淡笑道。
葉川遙收回手中長劍,呼吸起伏間略有些惱羞成怒:“将軍未免也讓得太明顯了!”
沈翾低聲笑笑,語氣坦然:“世子近日來武藝确實精進許多,獎賞一二也是應當。”
“隻要世子勤勉,來日勝過沈某也并非難事。”
“……”
葉川遙扯了扯嘴角,這餅畫得未免有些過了。
不過白給的獎賞,不要白不要。
“那便多謝将軍了。”葉川遙愉快道。
沈翾于廊下落座,斟滿茶盞置于對面,又兀自倒了一杯淺酌着,清聲問:“不知世子此前師承何人?”
葉川遙在他對面坐下,端起茶杯一口飲盡,清冽甘甜于口中彌漫,身上疲乏一掃而空。
他看向沈翾,嘴角彎起一抹淺笑:“未曾拜師,少時都是母親教我。後來母親不在,我又病了一場,便……漸漸荒廢了。”
沈翾略一頓,溫聲道:“多年前,我與國公夫人曾有過一面之緣。令慈巾帼英姿,令人欽佩。”
說起母親,葉川遙的眉眼漫上層層笑意,整個人看上去乖順又柔軟。
“大盛重文輕武,父親又是文官,自小便隻讓我讀書,想我有朝一日能成為一朝文臣,為陛下治國分憂。”
“但母親卻堅持教我武藝。她說大丈夫,應先護住自己、保住家人,再去談治國安邦。”
沈翾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中晦暗不明地緩緩道:“令慈說得不錯。”
“若護得一國太平,卻護不了自己身邊之人,何其可悲。”
葉川遙輕歎一口氣:“阿娘她不懂朝廷之事,隻是希望我能稱心如意地過一輩子。”
“從前阿娘常同我說,君子立于世,當知心中所向。”
“可直到如今我始終不知,自己心中所向,究竟為何。”
讀書人的志向無非封侯拜相,位極人臣。
可這些卻并非他所願。
他不喜歡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也不想成為皇室争權的棋子。
葉川遙看向對面之人,視線落在那雙傷痕錯落卻骨相清俊的手上,忽地笑了笑。
低聲道:“不過如今,我大抵突然明白了。”
沈翾看向他:“世子想要什麼?”
“沒什麼,以後再告訴将軍。”
葉川遙釋然地笑笑,“将軍說得對,習武并非一朝一夕能有所成,合該更勤勉些才是。”
沈翾注視着他,眸光微微一動,沒有再追問。
隻轉而道:“世子的武功底子并不弱,可見從前定也用心練過。”隻是有些地方不得章法,若能有人指點一二,定可突飛猛進。”
葉川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軍可别笑話我了,就我那三腳貓的功夫……”
他說着說着突然心中一亮,瞪着眼睛道:“将軍既如此說,那不如我拜将軍為師,可好?”
“我保證,往後一定刻苦練功,絕不給将軍丢臉!”
沈翾擡眼看他,淡聲道:“不好。”
葉川遙:“嗯?”
沈翾低下頭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世子去拜明燭為師吧,他定然願意。”
“……”
葉川遙垂下眼,嗓音落寞道:“為何?将軍莫不是嫌棄我愚笨?”
沈翾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無動于衷道:“沈某近日公務繁忙,恐無暇分身,明燭教你也是一樣。”
“哦。”葉川遙嘟着嘴應了聲,不高興全寫在了臉上。
他又不是馬上就要成為絕世高手,就算近日沒空,以後慢慢教他不就好了?
不想收他這個徒弟就直說嘛,找什麼借口!
沈翾不知葉川遙心中所想,但見他一臉失望,忽覺于心不忍,鬼使神差道:“我若得空,自也會教你。”
“真的?”葉川遙頓時喜笑顔開。
“太好了,那等父親出獄,我讓父親選個良辰吉日,好好地辦一場拜師禮!”
“阿娘若知道大将軍做了我師父,九泉之下也一定會很開心!”
“……”
沈翾看向他的眼神變得複雜,眼中似有些無奈,須臾後隻歎口氣道:“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