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看向季寒,個個面色好奇,等着看戲。
幾名侍衛擡上兩件重物,赫然是沈翾他們不久前遇見的黑熊及其幼崽。
先前勇猛無比的野獸,此刻卻早已沒了氣息。
可憐那幼崽還睜着眼,眼裡盛滿恐懼和迷茫。
葉川遙抿唇看過去,季寒得意的笑容格外刺眼。
果然,讨人厭的人淨做些讨人厭的事。
等找個機會,他定要套個麻袋将這混蛋狠狠揍一頓!
他隐忍着恨意,扭頭不再去看。
皇帝卻面露喜色:“哈哈哈好,好,朕的皇子果然出色!”
“那今日的魁首便是寒兒了。”
皇帝發了話,群臣自是附和。
“六皇子果然英雄出少年!”
“殿下神武,我等今日有口福了!”
葉川遙在沈翾身旁哼了聲:“嗜殺殘暴還妄想得道升仙,簡直做夢!”
沈翾扭頭看他:“慎言。”
葉川遙抿唇不再言語,心裡對季寒此人的厭惡又增幾分。
*
入夜,酒池肉林,觥籌交錯。
每年春獵皆是如此,白日得來的獵物,晚上便做了宴。
百官齊聚,盡享美食,君臣同樂。
連官眷們也可在此時一同進宮,以沐皇家恩澤。
葉川遙跟着沈翾,自是惹人注目。
且他本就容貌出衆,一出現便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雖習慣被人打量,但畢竟這是在宮中,還是要低調些。
入了席,葉川遙與沈翾并肩而坐,舉止規矩,目光安分,隻低着頭默默飲茶。
沈翾側眸瞧他一眼:“不必拘緊,想吃什麼便吃。”
葉川遙莞爾,柔聲道:“原也不餓。”
“我隻等着嘗将軍白日裡獵的山雞呢!”
沈翾輕笑,夾起兩塊梅花酪放入他碟中,慢條斯理道:“我已讓人帶了幾隻回去養着,你若想吃,明日讓府上的廚子給你做。”
“好。”葉川遙彎起眉眼,歡快應聲。
衆人漸次入席。
官眷們多是許久未見,這會兒碰見自是要寒暄一番,以示關切。
再互相交換些京中消息,打聽打聽誰家的公子小姐還未婚配,順便替自家孩子留意着,看看能否覓得良緣。
皇帝皇後還未臨駕,大家少了幾分拘謹,場面就這樣熱鬧起來。
有眼尖的婦人瞥見沈翾身旁之人,面露驚色。
“诶?那是哪家的公子,樣貌竟如此出衆!也不知是否已然婚配?”
身旁的婦人順着視線看過去,了然道:“還能是誰,衛國公家的寶貝世子啊!”
“原來是世子啊。早就聽說衛世子才貌驚為天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可世子為何會與大将軍同席?”
“哎呀,你還不知道?世子與大将軍是……是那種關系!”
“哪種關系?”
“還能是什麼,自然是斷袖之癖!”
“!”
“當真?大将軍竟…竟也好男色?”
“還能有假?”
“自從衛國公出事,這世子便住進了大将軍府。聽聞兩人如膠似漆,形影不離,比尋常夫妻還要親近呢!”
“世子擔心國公爺,夜不安寝,将軍便不許下人打擾,讓世子想睡到什麼時辰便睡到什麼時辰,連餐食都是送進卧房用的!”
“平日進出更是要好幾個人伺候!”
“這,這……把一個男人寵到如此地步,簡直不成體統,有傷風化!”
“體統不體統的,誰敢置喙?”
“不過倒是真看不出來,沒想到大将軍竟還是個癡情種!”
“隻可惜了這位俊郎君,好好的世子不做,非去給人做什麼男寵,世風日下啊!”
“……”
葉川遙默默聽着,臉上紅一塊白一塊。
這些人言之鑿鑿,說的有鼻子有眼,有哪個趴在他床頭親眼瞧見了?
人言可畏,他今日算是領教了。
他和沈翾這還沒真的做什麼呢,要是真在一起了,怕是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
葉川遙苦笑一聲,替沈翾斟了杯清酒,歎聲道:
“将軍,你這名聲,怕是真被我毀得差不多了。”
常年行軍,耳力自然敏銳。
但沈翾對周遭這些議論向來不以為意。
他從葉川遙手中接過酒盞,淡聲道:“聲名不過身外之物,何須在意。”
“這世上最難防的便是流言,若句句在意,苦的隻有自己罷了。”
葉川遙聞言點點頭,深以為然。
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将軍活得通透,自然不在意這些虛名。”
“但我連累将軍至此,卻實在心中有愧。”
他說完低着頭,若有似無地歎了聲氣。
嘴上說着有愧,但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苛責。
沈翾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總覺得小少爺話裡有話。
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頓了頓,狀似無意地順着話問:“嗯,所以呢?”
“所以,我得對将軍負責才是!”葉川遙歡聲道,眼底亮光飛舞。
沈翾已經習慣了他的天馬行空,頗為配合地點點頭:“如何負責?”
“嗯……”葉川遙看着他,靠近幾分,黑眸水波流轉,“給将軍做伴書童,如何?”
“陪将軍讀書、寫字、練功。”
“或者,再做些别的……”
他話音輕落,一雙清眸如天外寒星,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