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六皇子府。
杜明軒垂首跪在季寒腳邊,臉上焦急不安。
今夜杜遲被押入刑部,他得了信,便立刻趕來求見季寒。
“殿下,犬子今日被那沈翾關進了刑部大牢,如今隻有殿下能救他啊!”
季寒倚坐圓椅之上,嘴裡吃着點心,冷目漫不經心睨向跪在地上的人。
他未開口,杜明軒也不敢催促,隻能低頭焦灼地等着。
須臾後,季寒才幽聲開口:“杜尚書。”
“是,殿下。”杜明軒虎軀一顫。
季寒手裡捏着個酥酪,彎腰看向腳邊之人,嗓音幽沉帶笑。
“杜尚書說笑了,令郎如此能耐,連世子和國公都不放在眼裡,又何需本王來救?”
杜明軒聞言忙俯下身,瑟瑟道:“犬子冒失,一時意氣才言語沖撞了世子,并非有意為之啊!”
“求殿下莫要怪罪,饒了他這一回吧!”
季寒面無表情地将手中之物碾碎,擡手撒在杜明軒面前。
“你們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世子不敬……”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卻透着股陰鸷之氣,讓人遍體生寒。
“殿下恕罪,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肖子!”
杜明軒戰戰兢兢地抹了把額頭的汗,硬着頭皮道:
“不肖子沖撞世子确實該罰!”
“可,可刑部裡如今都是沈翾的人,遲兒落在他們手裡,隻怕要吃盡苦頭!”
“求殿下看在下官對您一片衷心的份上,救救遲兒吧!”
“哼,”季寒慢悠悠地站起身,不以為意道,“放心,沈翾不會真把他怎麼樣,左右不過關幾天罷了。”
“杜公子頭腦不清楚,不如就讓他待在刑部,好好冷靜一下吧。”
杜明軒心疼兒子,可季寒如此說,他也不敢再糾纏,隻得咬牙退下。
這個不肖子,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那葉川遙。
那可是六殿下和大将軍心尖上的人。
他們哪得罪得起啊!
隻盼着遲兒能吃一塹長一智,莫要再惹出事端。
*
天光破曉,暖陽初上,又是一日晨曦。
葉川遙早早起了床,換了一身新衣裳,而後将自己的物品一一整理好。
又從沈翾送他的兵書裡挑了幾本沒來得及讀完的,一并塞進箱子裡。
一切收拾完畢,葉川遙獨自在院中站了許久,才踏出雲水閣的院門,朝紫雲軒而去。
明燭還是熱情如舊:“阿遙快來,嘗嘗這雞湯!”
葉川遙看一眼沈翾,走過去笑着坐下,語氣歡快道:“大家早啊!”
“哇,這麼多好吃的,那我不客氣啦!”
陸清玖撇撇嘴:“說得好像你什麼時候客氣過。”
葉川遙嘿嘿一笑。
“玖兒!”錦夫人瞪他一眼,轉頭笑着看向葉川遙,“時辰還早,阿遙慢慢吃,不急。”
“嗯,好。”葉川遙莞爾道。
沈翾沒怎麼說話,隻是偶爾往葉川遙碗裡夾些他平日裡喜歡的菜。
葉川遙看着自己面前越摞越高的碟子,彎唇看向身側:“将軍,你這是喂兔子呢?”
沈翾動作一頓,淡笑一下,将筷子緩緩收回。
陸川玖邊吃邊看向葉川遙:“喂,聽說你昨日被人欺負了?”
“真弱!” 語氣嫌棄道。
“看在表哥把你當朋友的份上,下次若是再有人找你麻煩,你告訴我,小爺替你教訓他們!”
“行了,有你什麼事?”錦夫人輕斥道。
人家世子自有人護着,哪輪得到他?
葉川遙眉目染笑:“多謝陸公子好意。”
“放心,以後沒人能欺負我。”
陸川玖哼了聲:“逞什麼能。”
“管好你自己得了,”錦夫人出聲道,“你若有世子一半省心,我和你爹就謝天謝地了!”
陸清玖:“……”
算了,還是老老實實吃飯吧。
陸錦訓完陸清玖,從口袋裡拿出一方錦盒,放在葉川遙面前。
“阿遙,看看喜不喜歡?”
葉川遙圓目微睜,面露驚訝:“給我的?”
“嗯,”錦夫人笑着催道,“快打開看看。”
“哦,好。”
葉川遙小心翼翼地将錦盒打開。
精緻華貴的錦盒内赫然躺着一枚上好的白玉簪。
通體溫潤無暇,光澤清透,細膩如凝脂。
一瞧就價值不菲。
錦夫人柔聲道:“這枚白玉簪是我前幾年偶然所得,乃稀世古玉雕刻而成,世間僅此一枚。”
“阿遙傾城之貌,一定極襯你!”
葉川遙受寵若驚,忙道:“錦夫人,如此稀世珍寶,實在太過貴重,我哪裡受得起!”
“诶,跟姨母還客氣什麼?”
錦夫人輕笑,不以為意道:“姨母啊,别的沒有,偏就銀子多。”
“聽翾兒說你再過不久便要及冠,那時姨母大抵已不在京中。這個就當作提前送你的及冠禮,你隻管收下便是!”
陸錦說完朝沈翾擡擡手,“翾兒,還不快給阿遙戴上試試!”
葉川遙張了張嘴:“我……”
“别動。”帶着蠱惑的嗓音緩緩落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