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人順着葉川遙的視線齊齊看向來人。
極俊朗的一張臉,就是冷了點,有些吓人。
端莊冷肅的氣場讓幾人不由地發怵,誰也不敢開口。
沈翾平日鮮少出門閑逛,知曉他長相的人并不多。
在座的幾個人雖不知來人是誰,但卻本能地覺得,此人定不是好惹的。
看這神情,應是這位漂亮的小公子偷跑出來,現下家裡的兄長來抓人了!
有人湊到葉川遙跟前輕聲問:“葉兄,這位可是你哥哥?”
葉兄……
沈翾冷眸微眯,薄唇緊抿。
這麼一會兒,倒是熟絡得很,不僅同桌共飲,還開始稱兄道弟了。
葉川遙其實并沒醉,隻是酒氣上頭,莫名地有些興奮。
他聞言仰起頭嘻嘻一笑,用力點點頭,道:“沒錯,是我哥哥。”
“我的……翾哥哥。”
沈翾心下一動,喉結輕輕滾了滾。
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眉眼彎彎的人身上,看着那雙美目中的無限缱绻。
水波流轉,讓人難抵淪陷。
又是這個眼神。
明明心裡藏着别人,卻總是用這副目光看他。
同桌幾人聽葉川遙如此說,紛紛起身朝沈翾見禮:“見過兄長!”
端的一個尊敬有禮。
“……”
沈翾并未應聲,垂眼看着葉川遙,嗓音清冷道:“還能走嗎?”
葉川遙看着眼前神色淡淡的人,眨眨眼,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低聲喃喃道:“腿軟,走不了。”
“……”
沈翾深深地歎口氣,走近些将人半抱着扶起來。
葉川遙随着力道站起身,雙手攀在沈翾的手臂上,回頭沖同桌幾人笑着道:“各位兄台,先告辭了,咱們改日再好好喝個痛快!”
“好,我等與葉兄實在投緣,下次一定不醉不歸!”
“嗯,不醉不歸!”葉川遙眯着眼沒心沒肺道。
好一個不醉不歸。
沈翾漫不經心地朝幾人瞥過去,眼神裡仿佛帶着寒冰。
幾人不禁瑟瑟道:“葉兄,兄長,慢走…”
沈翾擡手攬上葉川遙的腰,冷着臉将人帶走。
幾位青年站在原地松了口氣,忍不住搖頭道:“這兩兄弟的相貌皆如此的俊逸絕倫,怎麼性子卻大相徑庭?”
另一人笑道:“哎,長兄嘛,自然是要威嚴些。不過這位哥哥看上去也是個極疼愛弟弟的,不然也養不出葉兄這樣明媚的性子……”
沈翾方才是一個人騎馬來的,這會兒帶着個醉鬼,馬自然是騎不成了。
冷月給南桑傳完信,見沈翾扶着人出門,立即讓人去備了馬車。
她此前并未見過葉川遙,這會兒見沈翾對他如此照顧,甚覺新鮮,遂試探着問:“主子,這位公子是?”
沈翾将人扶上馬車,漫不經心道:“樓裡撿的醉貓。”
葉川遙:“……”
他才沒醉,且清醒着呢。
冷月沒有再問,目送着馬車緩緩而去。
等下次見了明燭,她定要好好打聽打聽……
狹窄的馬車内,葉川遙靠着軟枕,半眯着眼看向對面的人。
沈翾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底依舊深沉,看不透在想些什麼。
其實關于沈翾這個人,他所知道的大部分過往皆是出自父親口中。
除卻那些英勇事迹,他并未真正地了解過他。
這段時間沈翾對他照顧有加,甚至可以稱得上百般縱容,那些柔情讓葉川遙想當然地認為,自己于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但如今想想,會不會他對旁的人也那樣好?
又或許,沈翾隻是把他當作一個弟弟,會照顧,會護着,卻不想探究他的過往,不在乎他心底有沒有心悅之人……
可若如此,從前那些相處又算什麼?
那些克制的情動,那些肌膚之親,難道都是他一廂情願的錯覺嗎?
馬車内一片安靜,隻有車輪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葉川遙心緒煩雜,方才本想借着醉酒撩撥一二,這會兒卻沒了興緻,幹脆閉了眼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聽聞沈翾沉聲開口:“這麼晚,為何一個人出來飲酒?”
葉川遙聞言緩緩睜開眼,将頭側了側,一雙清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漫不經心道:“一個人在府裡待着無聊,就出來走走。”
沈翾看向他,見他眼底落寞明顯,頓了頓問:“心裡憋悶?”
難道是因為今日同郡主提起了傷心事,所以才難過……
那個人……就這麼重要?
“沒有,”葉川遙靠在車窗旁,淡淡道,“原本隻想去明月樓瞧瞧熱鬧,沒曾想碰見幾個有趣的人,就多喝了幾杯。”
沈翾擡眼幽聲道:“世子在此處人生地不熟,還是少跟不相識的人來往。”
“連對方身份都不知曉,就敢毫無防備地喝醉……”
“我沒醉。”葉川遙下意識反駁道。
抿着唇,低着眉,瞧着有一絲委屈。
沈翾心底一軟,到了嘴邊的說教又壓了回去。
過了須臾,才慢條斯理道:“下次出門,叫幾個人跟着。”
葉川遙轉過頭,看向他,抿着唇問:“将軍呢,這麼晚,又去那明月樓做什麼?”
“見個老朋友。”沈翾沉聲道。
老朋友……
哼,叫的夠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