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生氣。
反而給她戴圍巾。
“那我回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臨到最後,她聽見祁璨這樣說。
回家的路上,姜柚初摸着毛絨圍巾的邊緣,心緒有些亂。
原以為他是愛算計的狐狸,心冷且腹黑,現在看……更像是冬日的雪域精靈白狐,矜雅高貴,遇事波瀾不驚,永遠溫和鎮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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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親自去考察了幾家新中式奶茶店,經過悅食記,姜柚初在門外看了兩眼,便轉身離開。
“欸,姜柚初?”
身後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姜柚初回頭,看到盛璟,面露驚訝。
“你是盛……”
“盛璟!我是盛璟,你隔壁班的,我們家都離學校很近呢!”
“哦哦對,盛璟,”姜柚初彎起笑顔,“好久不見啊,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我記得你畢業就留在江城了吧?”
“我這不,應老同學邀請,來支持一下生意。”
“你指的是……”
“祁璨呀,”說完,意識到不對勁,盛璟忙改口,“就現在他也不做這一塊兒了,聽說在做别的事。”
“你和祁璨關系很好?”姜柚初疑惑道,“我還以為你們隻是……點頭之交。”
甚至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之前她見着盛璟為祁璨忙前忙後,分明是被當成小跟班,連朋友都不算。
“很多人都這麼想,”盛璟撓頭,笑笑,“但我為他處理瑣事也是我自願的嘛,因為他幫我補習功課了,高三的時候我成績提升很快,多虧了他。不過,”
盛璟想起高二因為林晚鬧得很大的風波,其中受牽連最大的便是姜柚初,“——你最近過得還好吧?前段時間網上有過幾條林晚的熱搜,她做的壞事被人爆出來了,不知道你看過沒。”
“我看到了。”
“哎,真是天道有輪回啊,誰讓她又出來蹦跶做壞事,得虧祁哥,要不還真讓她颠倒黑白又潑蘇雪的髒水了。”
“這件事是祁璨爆料的嗎?”
“對呀,而且之前林晚一直騷擾祁璨,他做這個也算是合理回擊。你還記得嗎?高二的時候林晚轉學了,就是祁璨家背後操控的。”
“——當時因為她欺負人了嘛,鬧的很大,很多學生家長也知道這件事,來學校告狀,又到處發新聞曝光,但後面被林晚家打點了。”
姜柚初喃喃道:“所以……風波是因為祁璨起,又是因為祁璨平息。”
“可以這麼理解,後來很多人都害怕他,也誤會他,但其實他人真的不壞,隻是不喜歡跟人講話,也不太會語言和表情管理,更是因為林晚這瘋子,都快煩死了都。”
以至于,有時候說出的話,很傷人,看起來高高在上,總是不耐煩。
她後來,似乎也跟着誤會了他。
一刹那,心裡劃過一絲愧疚。
姜柚初想起之前她很多次冷漠的話語,就像祁璨之前那樣對他似地,她悉數奉還。
本以為他對林晚的惡行冷眼旁觀,卻沒想到,最後也是他出手,換來後來的清淨。
其實他對她說過的重話,遠遠不如“我讨厭你”來得傷人。
姜柚初在内心一直不願意承認,其實對于祁璨的感情,有遷怒的成分。
客觀來講,他們萍水相逢,都是陌生人,毫不相幹,并且懲治了壞人。見不到奶奶的最後一面,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壞人。
本應到此結束。
但重逢後,他多次好心幫忙,她卻施以冷眼。
這天晚上,姜柚初走出咖啡店,步行到那家便利店。
今天祁璨沒有牽着瑞雪小狗來,但她提着裝着圍巾和手帕的包包來了。
好在今夜無風,圓月明亮。
姜柚初走到便利店屋檐下,想了又想,終于鼓起勇氣撥通祁璨的微信電話。
“你好。”
對面傳來磁性的男聲。
姜柚初心裡一揪,“那個,我今天來你經常遛狗的地方了,沒等到你。”
“你在那裡?”
“嗯。”
“你等十分鐘,我馬上到。”
“沒事兒,要是遠的話我們在電話裡……”
沒說完,電話挂了。
得。
姜柚初裹了裹毛球圍巾,将手機揣回口袋。
約莫六七分鐘的時候。
祁璨騎着摩托車,停到她身旁。
摘下頭盔,露出頭發淩亂但五官俊朗的臉。
祁璨聲音帶着一絲很輕的喘:“你今天怎麼來了?”
“我來還東西呀,”姜柚初遞過紙袋子,“諾,當面還給你。”
祁璨掃一眼紙袋,接下來,笑道:“隻有這些嗎?”
姜柚初不假思索:“不是。”
“嗯?”
姜柚初深吸一口氣,說出醞釀了許久的話:“等你有空的時候……我請你吃飯吧,謝謝你之前幫我那麼多次,同時也為我之前出言不遜向你道歉。”
這回輪到祁璨疑惑了。
他的面色因冷風吹得有些蒼白,顯得唇色朱紅更甚,頭發被風吹着,露出額頭,鼻梁高挺,臉型輪廓分明,在夜間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更顯立體。
月光灑落,他的眼睛像漩渦,深邃浩缈,又藏着一絲看不懂的情緒,和勾人的深情。
唯有那揚起的唇角,清晰可見。
“好啊。”他回答,聲音輕快,“沒有想到,你會主動約我吃飯。”
姜柚初一直看不懂祁璨的笑,總覺得他的笑虛僞難辨,但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我也沒想到。”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沖動。
兩人相視而笑,身後的便利店的光線溫暖明亮。
很久之後,祁璨牽着瑞雪走進便利店,店主阿姨看到她,和藹地笑笑:“好久不見,今天又來等那姑娘?”
祁璨跟着彎起眉眼:“是的。”
“那天之後沒再看到你,我還以為你放棄了。”
良久,他緩緩出聲,聲音很輕:
“因為那天,是她在等我。”
就像,一首歌的副歌部分,把音樂,遞進到最難忘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