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初僵坐在他身後,雙手撐着後面,呈現身體後仰的姿勢,以至于冷風全往胸口這裡灌,引人不住地打顫。
夜間的風寒涼刺骨,如同無數利箭穿過衣衫。
身體很冷,很不恰逢的,小腹也傳來刺痛。
姜柚初猜測是因為空腹吸了涼氣,導緻胃痙攣。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此時他們離得太近了,太過暧昧,一不小心就會貼近他的背。
于是她勉強地,努力以後方為支點,忍着腹部愈發的絞痛,安靜等待到家。
摩托車沿着海岸線,穿過大橋,穿過霓虹光,經過飛馳而過的車輛與匆匆而過的行人。
姜柚初閉上眼,咬着牙,額頭沁上薄汗,很快又被風吹幹。
在拐角的時候,祁璨透過後視鏡,看到姜柚初強忍的模樣。
猛地一刹車,停到路邊。
“你不舒服嗎?”祁璨扭頭,注意到姜柚初抱着腹部的姿勢,“生理期?”
“不是。”姜柚初疼得來不及思考這個話題與男人談論的不合适,隻是努力擠出一絲笑,“我就是吸了點涼氣,肚子疼,很正常啦,回家歇一會兒就好。”
“那我先送你回家,你冷的話,可以手插到我的口袋。”祁璨眼睫垂下,看着她不适的樣子,眉心蹙起,聲音卻還是保持冷靜溫和,“要不會加重你的疼。”
他頓了頓,補充道:“——實在不好意思的話,你就把我想成電暖寶好了。”
帶着些許幽默的安慰,使得姜柚初軟綿綿地笑了下,“謝謝你,不用太擔心,不是什麼大毛病,過會兒就好啦。”
“當然,你要是再不好意思,我就隻好不紳士了。”
“……”
因為最後一句話的“威脅”,再次上路,姜柚初隻得乖乖聽話靠近祁璨,将手放入他的口袋。
咫尺距離,似乎能感受到從他身體傳來的溫暖,以及沉穩有力的心跳。
祁璨問住在哪。
姜柚初報了小區和單元樓号。
很快,車子很穩地停在樓下。
姜柚初下車,道謝:“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說是請你吃飯,但卻搞成這樣。”
“你快回家休息吧。”祁璨催促道。
“好。”姜柚初向他揮手再見,“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一路小跑回家,關上門,還來不及開燈,姜柚初立馬虛脫似地,靠着門,坐在了地上。
小貓過來嗅嗅她的袖子,歪頭看她,似乎是看出來她的不适,于是跑走,過了會兒為她叼來了它最喜歡的小魚幹。
“真乖。”姜柚初擡手,揉了揉小貓的頭。
窗外的月光皎潔,為昏暗的室内鋪下一地銀輝,映照出她看向小貓時,眼睛裡盈着的溫柔目光。
想到今天的事,有種很複雜,很奇怪的情緒,湧到心裡。
他怎麼能……
那麼溫柔呢。
他在她的印象裡,
明明是個很讨厭的人。
他這樣,還怎麼讓她繼續讨厭。
原本隻是打算道歉,和解,一筆勾銷,與他此行陌路。
并沒打算真的忘記那些“讨厭”的事兒啊。
腦海裡像是走馬觀花似地,放映出她“讨厭”他的那些瞬間,那些不愉快的畫面。
第一次鼓起勇氣要微信的時候,他對她說,他很讨厭被偷偷關注,感覺被打擾了。
後來表白的時候,他隻是瞥了一眼她,随即淡道:“我對你不感興趣,以後也不會感興趣,請不要煩我。”
當時的少年狷狂俊氣,走起路來衣角帶風似地,高傲得沒邊,連拒絕人的時候,都不給個正眼。
姜柚初自知寡淡無趣,悻悻地收回了喜歡的心思,本以為這樣安靜地埋藏少女心事便算作結束,但沒完。
後來在走廊上偶遇,她看到他将女生送的小熊挂件和粉色信封扔進垃圾桶裡。
放學後的教室裡,一個胖胖地男生被他呼來喝去,跑很遠給他買文具袋。
榮譽黑闆報旁,一個考差的男同學向他請教,他笑着諷道:“你努力了麼?”
以及,因為祁璨,她被連累,遭受林晚帶頭的欺負。
……
很亂,亂到胃痙攣帶來的疼痛,都似乎被分擔。
“讨厭”了這麼多年,現在讓她知道都是誤會——
這跟當年偷偷暗戀着一個人,被那個人的另一面吓到的感覺……是一樣的。
“我今天為什麼要那麼沖動的說請他吃飯?”姜柚初抱頭懊悔了一會兒,轉念,“要不我還是給他點個外賣算了。”
這樣想着,她從兜裡摸出手機,正巧看到祁璨撥來的微信通話。
撥通後,對面先傳來聲音。
“你還好嗎?”
“我還好。”說完感覺話有點少,姜柚初又補充,“真的就是一點小毛病啦,你到家了嗎?”
“真的沒事兒嗎?”對面追問,聲音沉悶。
“真的沒事兒!”姜柚初捂着肚子,不自覺提高音量。
“那你下樓。”
“啊?”
“有下樓的力氣嗎?”祁璨的聲音磁啞輕柔,“不舒服的話,我上樓給你送藥。”
“砰——”
身後的花瓶被撞倒在地上。
姜柚初捂住嘴,胸腔的心髒止不住地跳動,大腦像是當場宕機,眼眶傳來莫名的潮意。
思緒紛亂複雜,最後隻剩一個問題,環繞在耳邊——
為什麼?
為什麼,他這麼好?
好到她曾經的那些“讨厭”,都像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