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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正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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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私塾上課至歲末這一日,天還未亮,府裡的小厮胡平便拿了荊條去到府邸北面,門已大開,他走進去,看見大公子如往常那般跪坐在屋裡,赤着半身。

少年的背脊清瘦平展,上頭全是被抽打的紅痕,深淺不一。

自那日老爺吩咐要一天三頓地抽,到今天連他這個做下人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老爺不喜這個大兒子,阖府上下都知曉,偏他們這個大公子又硬氣得很,要麼不說話,一說話便是頂嘴,就沒有一個月是不挨打的。

胡平緩緩舉起荊條,找不出一塊好肉可以下手,輕歎了口氣,道:“大公子,明兒就是正旦,奴今天就不打了。我們常講一元複始,萬象更新,聽奴一句勸,新的一年就不要跟老爺鬧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老爺和夫人也是盼着你成才,要是不在乎你,何苦為你置辦學堂?你說養個廢人多省事?”

裴祁安沉默着沒說話,胡平便又道:“不怕大公子笑話,我出生後那幾年遇上饑荒,爹娘生了六個娃,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他們用破布将我一裹扔竹筐裡,開始還喂點米湯,米不夠了,就去樹洞裡掏白色的樹蟲,熬成漿糊給我喝,後來幹脆什麼也不喂了,活着算命大,死了是孝順。好在最後狠不下心,用僅有的兩根香燭把我送到廟裡,我才苟活下來。大公子您跟我這麼一比,是不是好受許多?唉,我倒希望有人能管管我,即便是打我也好過不管我啊……”

說着,胡平眼角有些濕潤。

裴祁安并沒有給什麼反應,隻淡淡地說:“你打吧。”

胡平見他閉目塞聽,也不好再多言,歎口氣舉起荊條:“大公子,恕奴冒犯。”

須臾,荊條抽打之聲盤上屋檐,一輪金烏東升,碧天雲靜,金齑爬窗,學堂書聲琅琅,裴祁安站在屋外同張先生一拜。

“早課晚至,望先生恕罪。”

張先生瞧了一眼,擡擡下巴,示意他進來。裴祁安又俯身一拜,方才進去。

冬日暖洋洋的太陽揮灑學堂,他揉着肩走過去,看見黎璃手捧書本正朗誦,陽光貼着她,将她的側顔照得粉白剔透,他似乎還能看見她耳廓那層細細嫩嫩的絨毛。

黎璃蓦地擡頭,兩人視線彙集在空中,裴祁安眼神閃爍一下,有些慌亂地别過頭去。

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此後要放假至正月十五元宵節,一年到頭也就這個假最長,大家都很興奮,課堂上也活躍過平日。

流霞淩空,暮風飒飒,待下課時衆人都不急着走,互相作揖拜着早年。

李仲庾大搖大擺地走來第一排,笑呵呵地說:“黎姐,初八可别忘了,申正,我們在東華門等你,不見不散。”

“申正?這麼早?”黎璃一邊整書桌,一邊道,“燈市不是酉時才開嗎?”

李仲庾笑瞥一眼鄒洤,低頭對她說:“帶你去個好地方,要餓着肚子來。”

鄒洤抿着嘴笑,一斜身子用胳膊肘撞撞裴祁安:“欸祁安,你到底來不來?每年我們仨都一道看燈,今年可不能少了你。”

裴祁安輕哼一聲:“你們不是已經有新人了?”

鄒洤笑說:“怎麼還吃上醋了?”

李仲庾把手搭在鄒洤肩膀上:“你放心,他就是嘴硬,初八準來。”

“你說誰嘴硬?”裴祁安瞪一眼。

李仲庾擡起兩根指頭,交錯着點他:“你你你,哈哈哈。”

說時遲,那時快,裴祁安“噌”一下起來,擡掌就要拍過去。

“黎姐,救我啊,”李仲庾佯裝害怕的樣子,一把将黎璃拉起來擋在身前,欠揍地說,“嗳,你打不着,嗳,你怎麼都打不着。”

裴祁安高舉着手,左移右移找空隙,黎璃便一直被李仲庾左拉右扯。

許是被這鬧騰氣氛感染了,在前面的人生裡她并沒有什麼要好的同伴,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所以有同伴是這樣的嗎?總是遊戲打鬧,然後約好一起玩,她感覺這一切很新奇。

不一時,李仲庾和黎璃已經笑作一團。

裴祁安不是沒見過她笑,不過都是假笑和嘲笑,笑意進不去眼睛,如今見她眉眼彎彎,笑如海棠經風,連腮頰都是粉粉的,像一顆将熟的水蜜桃,也像初春待豔的桃花……

他一下想到許多美好的東西,這讓他整個人熱得快要冒煙,哪敢再擡眼看她,匆忙擺了擺手說:“真無趣,不跟你們玩了,走了走了。”

言訖,裴祁安腳底抹油,立馬溜了。

月落日升,老子回頭,不覺重添一歲,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

元旦,家家戶戶忙碌着各種祭祀,北京有“燒阡張”之儀,莊相宜一早就忙開了,親自烹制了三牲熟食,又用貨草紙細剪成阡張,供奉在祖宗牌位前。

裴則年不過兩歲出頭,嘴裡咿咿呀呀個不停,在祠堂裡橫沖直撞。他似乎特别喜歡裴祁安,而奶娘心裡清楚夫人不喜小公子和大公子玩到一處,所以一旦他靠近裴祁安,就會被一把撈起抱走。

裴則年在奶娘懷裡拱着身子,一癟嘴,哇哇地啼哭起來。

“來,給我抱。”

“老爺。”奶娘小心地把裴則年遞過去。

裴正抄起小家夥的胳膊,将他舉過頭頂,裴則年興奮地蹬着他的小短腿,笑得咯咯響。

父親逗着兒子,母親在前頭忙碌祭祀,府門外有小厮點了炮仗,噼裡啪啦地炸出一片紅色喜慶,如果不去注意到角落面無表情的裴祁安,那就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裴正睨去一眼,見裴祁安今日竟穿了一身舊衣裳,還是暗淡老成的青灰色,心裡倏冒一陣邪火,他明明記得相宜讓裁縫做了一套新衣,偏偏不穿來,這孽障平日裡跟他對着幹便罷了,過年的日子也要找他的不痛快!

裴祁安縮在角落,他看見了父親緊鎖的眉頭和嫌棄的眼神,但沒關系,沒什麼好在乎的,他隻盼着這幾日快快過,可以早點到初八。

陽光明媚,東風剪剪,街上履屣相蹑,百姓們互相叩頭拜年,這日街頭賣得最好的自然非匾食莫屬,水餃兒、煎餃兒、蒸餃兒、還有鍋貼兒,做法多種多樣,任君選擇。

元旦始,北京還流行戴“鬧嚷嚷”,無論男女老幼,都會用烏金紙做成飛蛾、蝴蝶的形狀,塗上好看的顔色,而後簪到頭上。後宮也流行戴鬧蛾,皇貴妃娘娘喜歡用真蝴蝶,故而每年歲末,雲南府金平縣都會上貢二百二十種蝶,以供娘娘制作鬧蛾。

今天最開心莫過于白雲觀,一出祥瑞吉兆的大戲,讓淩霄道長順利當上天師。要知天師這個封号廢除久矣,今朝複啟,無上榮顯,更何況正午時分今上親臨道觀,又是賜封号又是禦駕親臨,此次白雲觀真是準确搔到了萬歲爺的癢處,大有力壓正一道、成為道教正統的勢頭。

是夜,月散瑤光滿禁城,華燈閃閃萬家同。酒醋面局照例賜内臣女官節酒,唐昭月窩在紀淵懷裡喝得腮也紅紅,案幾上擺着雕刻精美的“百事大吉盒”,裡頭裝了柿餅、荔枝、圓眼、栗子和熟棗,這是萬歲爺賞賜給各監局大太監的節禮。

紀淵把頭拱在她胸前,竊取着芳香,癢得唐昭月直求饒。

他親着她的耳垂,忽地問:“她們倆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唐昭月側了側腦袋,輕“嗯”了聲:“那日我與你在宮牆夾道,被溫甯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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