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上背包,見噸噸杯在程寅手裡,伸手去要,“給我吧。”
“我給你拿着,”頓了頓又說,“丢不了。”
萬朵搖搖頭。
“不用了。”她牽強地扯了下嘴角,手心向上,堅持着。
程寅一頓,凝視她。
從認識起,隻要他們在一起,都是他幫她拿噸噸杯。現在她卻堅持自己拿,仿佛要劃清一切界限。
片刻後,水杯被緩慢地遞了過去。
車子已經等在酒店門口,萬朵看了一眼,沒上。反正賓館不算遠,走回去。
夜裡十點半,白天的熱氣少了許多。
這種二線城市沒什麼夜生活,街上的行人和天上的星子一樣寥寥。
萬朵的帆布鞋悄無聲息,程寅的皮鞋聲有節奏地響在身後,大概兩步之外,不遠不近。
空氣裡,有種馥郁的草木香氣。
若風從後面來,還可以努力嗅出一絲他身上的氣息。
輕淡的,木質調香,若有若無。
他随手拿着西裝,修長的影子在交替的路燈下一會兒朝前,一會向後,卻始終不能與她的并肩。
她就盯着那影子,一路走下去。大概二十多分鐘,一擡眼,賓館的招牌就立在十步之外。
已經,走得很慢很慢了。
上了台階,她停下,轉身,看他。
“到此為止吧。”
透過玻璃門,程寅迅速打量了一下賓館裡面,看到幾個男人站大堂裡說話,還有一個正往這邊張望。
“我送你回房間。”他說。
萬朵搖搖頭,“不用了。”再送也一樣,總要分開。
後面這句話,想說卻沒說出口,因為已經哽咽。
大概喝了酒,辛辣味一直萦繞在喉,似乎再多一秒就要哭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轉身要走,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住,突然一個趔趄。好在程寅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胳膊。
等她站穩,低頭,才發現是自己鞋帶開了。
好險。
眼淚都被吓回去了。
“萬朵。”
就在這時,從玻璃門内走出一人。
萬朵正要彎腰系鞋帶,握在胳膊上的大手忽然收緊,把她往旁一帶。
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帶到了程寅身側。
而他整個人成保護或者說占有姿态,側身擋在她身前,手還握在她胳膊上。
萬朵驚訝擡頭,隻見程寅面沉似水,警惕地目視前方。
前方,彭同風要扶萬朵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極其不悅。
“彭師兄,”萬朵奇怪問:“你要出去?”
彭同風:“……”
今天萬朵第一次正式演出,彭同風想要給她慶祝,知道她出去一直沒回來,所以等在這裡。
見程寅還握着她手臂,彭同風問萬朵:“你認識他?”
萬朵:“……嗯。”
他聞見萬朵一身酒氣,怕是萬朵在哪個酒吧或者大馬路上撞見的騙子,又多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認識的?”
萬朵皺起一張小臉,認真地在想這個問題。
程寅冷聲說:“與你無關。”
彭同風一聽,以為程寅真是那種靠着臉好看騙小姑娘的色鬼,上去就要拽回萬朵。
程寅擡手擋開,彭同風僵了一下,正要動手搶人。
“同風。”高錦華及時走出來,喊住他。
高錦華去敲萬朵房門,發現她還沒回來,不放心下樓看看。
一下樓,就看見彭同風擋在程寅面前,氣氛明顯不對勁。
玻璃門自動打開,高錦華微笑看向程寅:“程總,您送萬朵回來了?”
這完全是句廢話。
程寅隻淡淡地“嗯”了一聲,收回握在萬朵胳膊上的手。
彭同風卻覺得程寅太過傲慢,對高團長不夠尊重,憤憤不平問:“高團長,這人誰啊?”
高錦華瞪了他一眼:“這位是沐光的程總。”
彭同風一噎,臉上依然不忿:“那跟萬朵有什麼關系?”
這話問的是高錦華,眼睛看的卻是程寅,還有萬朵。
高錦華心說我也想知道,但這兩人都不說她也不好問,隻得呵呵笑着。
一直沒說話的萬朵此時開口:“彭師兄,你放心吧,我早就認識程寅,他不是壞人。”
說完看向高錦華:“高團長,我先上去了。”
高錦華慈愛地點頭:“快去休息吧。”
萬朵接着轉向程寅:“你跟我上來一下吧,我有東西給你。”
程寅點頭,跟着萬朵上樓。彭同風見狀也要跟過去,被高錦華攔住。
“你跟着幹什麼?”
“萬朵喝酒了,我怕她……”
“你怕什麼怕,”高錦華打斷:“你沒聽見萬朵叫他程寅。”
彭同風是個直腦筋,反問:“那怎麼了?”
“沐光的總裁,連我都得客客氣氣地喊他程總,萬朵卻能自然地直呼其名……”
彭同風蹙眉:“……”沒懂。
高錦華歎息一聲,拍拍他手臂讓他往大堂裡看。
彭同風轉頭。
透過明亮的玻璃門,隻見萬朵站在大堂中間,手裡拎着粉色的噸噸杯,鎖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在她身前,程寅高大的身體半蹲,正認真地給她系鞋帶。
“萬朵啊,”高錦華笑着說:“就是咱們團的小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