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朵沒撒謊,休息了三天,到中秋節這天,除了彎腰負重不行,走路已經沒了大礙。
萬蒼雪這才放下心來,嘟囔着總算沒浪費每天熬的鴿子排骨湯。
中秋這天,萬朵和往常一樣,在廚房裡幫小姑準備晚上的團圓飯。姑侄倆聊着聊着,就說起了去年中秋,程寅第一次來家裡吃飯的情景。
萬蒼雪問程寅今年中秋節怎麼過。
這個問題,萬朵問過程寅。
到廣州那天晚上,手機充上電後,才發現程寅給她回了信息。萬朵告訴他自己在小姑家,結果不一會兒,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得知他人在新加坡,萬朵試探着問,中秋節要不要來廣州。
程寅說如果事情結束的早或許可以,可等到現在也不見他再有消息。
萬朵告訴小姑,他很忙趕不過,說完失落得像被潮水浸透,整個人都不在狀态。
萬蒼雪預料程寅來不了,沒放心上,依然興奮忙碌着。自從半個月前得知他們領證後,她就一直高興又得意。
時常念叨着:靈隐寺大師說咱家今年有喜,怎麼樣,成真了吧!你們去年還都不信!
今年萬朵依然不信,隻是湊巧罷了,但嘴上還是順着小姑說,信信信,小姑算的姻緣最準了。
萬蒼雪笑,随口問起兩人婚禮打算怎麼辦,喜歡中式還是西式。萬朵爸爸媽媽不在國内,她得提前準備,還拿出手機存的各種婚禮照片給萬朵看。
中式華麗,西式浪漫,看着這些場景,萬朵忍不住想象自己和程寅一起走上婚禮殿堂,接受親友祝福的模樣。
關于婚禮,程寅從沒提過,萬朵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隻說等見到程寅的時候和他商量。
萬蒼雪看着自己的傻侄女幾番欲言又止。
“程寅應該不知道你受傷吧?”
萬朵點頭,“告訴他也沒用,再說我也沒什麼事。”
萬蒼雪不意外,就猜到是這樣。雖然她相信程寅的人品,但程寅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又帥又有能力的男人,萬蒼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提醒自己的傻侄女。
于是,她一邊拆月餅禮盒,一邊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萬蒼雪和羅育翔大學時認識,畢業後兩人各自回了老家,戀情也因為異地分分合合。
結婚那年,正是羅育翔創業最艱苦的一年。有一次她來廣州,發現車行的女會計披着羅育翔的外套進進出出,完全不避諱。
原來那會兒,羅育翔和這女會計的事己經傳得沸沸揚揚,萬蒼雪長時間不在,許多車行小工都把女會計當老闆娘看待。
萬朵驚訝極了。在她心目中,姑父老實又能幹,小姑和姑父也是伉俪情深,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一檔子事。
萬朵這才記起小時候的一點兒畫面,怪不得有一次小姑從廣州回來後悶悶不樂,後來沒多久就辭了工作去了廣州,而她也被迫被鐘老師帶到學校去,到殷赟他們班當小尾巴。
“所以男人啊,”萬蒼雪一邊收拾月餅禮盒一邊說,“一定得看住了。”
萬朵沒意識到這話是故意說給她的,還在當故事聽,問後來小姑是怎麼鬥小三的。
萬蒼雪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那女會計相中了羅育翔,不要臉地一個勁兒往上貼……也得虧羅育翔人老實,還沒和那女人發展出什麼敗德事兒來,要換個男人,他們這婚姻也就完蛋了。
後來事情傳到羅家老太太那兒去了,老太太雖沒什麼文化,但為人剛正,直接到了洗車行,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他們羅家隻認一個兒媳婦,讓那女會計這輩子都别想。
羅育翔孝順,見他媽這樣,也就不再去洗車行露面,再後來,那女會計自己離職了。
萬朵聽得津津有味,萬蒼雪見了,終于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腦袋,“我有一個好婆婆,你有嗎?”
萬朵愣了幾秒,恍然明白過來,“程寅,不會的。”
“我也知道他不會,但他身邊的女人可不這麼想,就你姑父這樣的都有人惦記,程寅那麼優秀……”
後面的話萬蒼雪沒說,但溢于言表。
“你還是想想辦法調去北城,異地一天兩天行,時間長了總不是辦法,這男人啊,還是得守住了才行。”
萬朵沉默着。
她現在被劇團委以重任,武老師把她當場嫡傳弟子,那麼大歲數還親力親為教她身段,怎麼能撂挑子不幹?
她和程寅,總有辦法的。
晚上,豐盛的家宴結束。
夜深人靜,等家人們都睡着了,萬朵一個人站在陽台上賞月。
剛剛,程寅打電話來,和她說抱歉。
萬朵隻能說沒關系。
他工作剛結束,馬上要去吃飯。萬朵又心疼又心酸,對着話筒好半天,才輕輕說了一句,中秋快樂。
清朗的夜空,雲紗袅袅,明月高懸。
去年此時,思念的隻是爸爸媽媽,今年,又多了一個人。
第二天,萬朵回南城。
萬蒼雪擔心她的傷,怕她一個人坐飛機太久傷腰,又怕下了飛機沒人幫她提行李。正巧方怡和幾個女同事演出完在珠三角旅遊購物,回城和萬朵同一個航班,萬蒼雪這才勉強放心。
告别小姑和姑父,萬朵和同事在機場彙合,一起辦了托運,過了安檢。
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方怡三人到特産店去買手辦。萬朵走得慢沒跟她們一起,一個人坐在登機口椅的子上,拿出手機。
像往常一樣,去網上搜索有關沐光總裁的消息。
程寅不發朋友圈,回微信又慢,想知道他的消息,有時候網上搜反而更快。
在新加坡一家文旅集團發布的新聞公告裡,萬朵看到了程寅。
紅毯上,七八個西裝革履的商務精英,程寅站在最前面,正和人握手。
他穿着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銳利的短發,恰到好處的微笑,處處彰顯着優雅、矜貴和幹煉。
他瘦了嗎?
萬朵放大照片,仔細看他的五官,頭頂忽然覆過一片陰影。
她往旁邊側了側,那影子也跟着挪了挪。
誰呀,怎麼這樣?
萬朵不悅擡頭,一下子怔住。
高大的男人,骨相極佳的臉。
不知在腦海裡被描摹過多少次。
“看什麼那麼入迷,”程寅往她手機上掃了一眼,一頓,不由得嘴角上揚:“有本人好看嗎?”
“……”
萬朵還保持剛才的動作,回不過神。
跟在程寅後邊的劉禹琏提着公文包,和萬朵打招呼:“夫人,您好。”
夫人?
萬朵反應了兩秒,意識到這聲夫人是在叫她,不着痕迹地翻轉手機,笑了笑說:“你還是叫我萬朵吧。”
劉禹琏把公文包換了隻手,擡眼去看自己老闆,見他沒什反應,知道這是不反對的意思。可劉禹琏還是不好直接喊萬朵,下意識回避了這個稱呼,隻說程總你們聊,我去旁邊轉轉。
劉禹琏走後,程寅在萬朵旁邊坐下,穿着黑色西褲的兩條長腿交疊,皮鞋幹淨锃亮,看上去矜貴雅正。
萬朵不可思議盯着他,好像還在神遊。
他瞥了一眼她的手機,笑問:“怎麼不看了?”
“……”
萬朵忽略他的調侃,驚喜得兩眼放光:“你怎麼在這兒?”
“來找你,”程寅笑:“和你一起回家。”
回家?
萬朵眼睛一亮:“你要去南城?”
聲音有點大,她不好意思地四處看看。
程寅笑着拉過她的手,握住,“從現在開始,我有一天假期。”
驚喜來得太快太猛烈,萬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個勁兒傻笑,咧開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這麼高興?”
萬朵點頭,依然在笑。唇紅齒白,眸光流轉,既有春日桃花的嬌豔,又有雪後冰溪的清純。
他擡手理了理散在她肩頭的黑發,眼中現出一抹柔色,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