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沒錢?不會買?那麼多人還能渴着她?”
見殷赟也沒别的事,程寅起身往外走,“你不懂。”
殷赟氣極,扭頭朝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大喊:“那你就說點兒我能懂的!”
程寅一手搭着門把,還真停住了腳步。
他思忖兩秒,回身,“把萬朝有間諜的事分别告訴你懷疑的人和信任的人,觀察他們的反應。”
殷赟眼珠轉了幾圈,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
他怎麼沒想到!
“一會兒咱們一起……”吃飯吧。
殷赟話沒說完,程寅已經開門走了。
殷赟:“……”
他又不是豺狼虎豹,跑那麼快幹什麼。
昆曲進校園隻有兩個小時,小學生們三點半放學,萬朵的授課也準時結束。
校園門口已經站滿了接娃的家長們。
萬朵一眼就看見了站人群最後的程寅。高大的身量,英俊的外表,總能被一眼認出。
他手裡拿着保溫杯,一邊往學校栅欄裡張望,一邊應付着身旁一個頭發灰白的阿姨。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阿姨滿意地上下打量他兩眼,然後拿出手機,滑了幾下,放到他眼前。
程寅立刻轉身,往旁邊避開。那阿姨緊追不舍,程寅幹脆把自己手機拿給那阿姨看。
那阿姨眼花,離遠了一些,不相信地瞟了他好幾眼。
萬朵這時走到了校門口,程寅也終于看見了她。
他朝她一笑,把萬朵指給那阿姨看。
阿姨看見萬朵,臉色一下子尴尬起來,讪讪走到一旁,和其他老頭老太太聊天去了。
萬朵走到程寅跟前,程寅把保溫杯擰開遞給她,“今天沒有不舒服吧?”
“沒有。”萬朵往保溫杯裡一看,裡面盛的紅糖水,還紅棗枸杞。
她嘗了一口,溫潤香甜,很好喝。
“你煮的?”
“我讓粵華樓的大廚給煮的,家裡還有,加熱就能喝,我和魯經理說過了,每個月都可以讓他們給煮一次送過來。”
粵華樓的大廚都是國家一級廚師,給她煮女人經期喝的紅糖水……
“有點大材小用了吧?”萬朵說。
“我可是給了錢的。”
換了别人,給錢也使喚不動粵華樓。
萬朵眯着眼,笑起來,“怪不得方師姐說你有錢又有勢。”
程寅擡手蹭了下鼻尖,“她說得倒也沒錯。”
萬朵捧着保溫杯,兩人一起沿着馬路走。
學校附近不好停車,程寅的車停得有點遠。路過剛剛那阿姨,程寅目不斜視,假裝沒看見。
萬朵反倒好奇起來。
等兩人走過去後,萬朵問:“你剛剛和那阿姨說什麼了?”
“那阿姨非要把她女兒介紹給我。”他語氣很不屑。
要過馬路,正好紅燈。萬朵又回頭去看那阿姨,說來也巧,那阿姨剛好也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别看了,”程寅轉身,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像是故意要給那阿姨看,“你晚上不是還有重要演出嘛。”
紅燈轉綠,他領着她過馬路,又沿着路邊繼續走下去,轉了兩個彎也沒放開。
她的手被溫暖的包裹住,握得很緊。是自那場幾十年不遇的洪水後,他們第一次牽手。
斑駁老牆邊月季開得正豔,微風把他們的衣擺吹向身後。
萬朵終于想起剛剛沒問的問題,“那你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他偏頭,斜觑着她,“說我結婚了,有老婆了。”
萬朵沒再接話,盯着地上的一雙影子默默走路。紅糖水的香甜氣似乎沁入心脾,連月季俗氣的粉紅都别有一番韻調。
程寅看她白裡透粉的臉蛋,垂眸那一刹那,仿佛有根羽毛在心裡撩撥一樣,滿足,又不滿足。
知道她這是害羞了,程寅轉過頭,唇邊帶着一抹淺笑。
其實,剛才和那阿姨還有個後續。
見他手上沒戴婚戒,阿姨不信他已經結婚,還把她女兒照片拿出來,一個勁兒誇自己女兒漂亮。
程寅看都沒看,心想再漂亮也不可能比萬朵漂亮。
正巧萬朵走出來,程寅就指着萬朵對阿姨說,我老婆來了,漂亮吧?
那阿姨嗯嗯了兩聲,立刻按黑了手機。
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幾十人,都在看從學校裡走出來的窈窈美女,無論男女。
萬朵沒注意,因為一直在看他。
至始至終,她的目光從未移開。
兩人吃完晚飯,一起去到南城人民大劇院,今晚有重要的領導陪外賓來看戲,不能遲到。
到了後台,萬朵一下就察覺今晚的氣氛有些凝重,與平常完全不同。
外國人都喜歡中國傳統文化,這種政治任務劇團每年都要接待個十來起,雖然重視,但不至于沉重。
一問,才知道今晚上負責竹笛的陳老師突發疾病,住院了。
陳老師六十多歲,吹了一輩子昆笛,在業界極負盛名。許多曲子隻有他吹得最好,甚至是隻有他能吹。
彭同風從畢業後就跟着陳老師,算是嫡傳弟子,但也隻得陳老師十分之一的功夫。
比如今晚演出的《長生殿》,陳老師的演奏婉轉悠長,情真意切,别人的演奏要麼節奏差了一點兒,要麼情感不到位,總之都不如陳老師好聽。
這次來的外賓是個資深戲曲迷,劇團領導怕普通笛師的演奏有瑕疵,砸了中國戲曲的招牌,正在犯愁。
被臨時安排頂上的彭同風壓力極大,因為緊張,在給領導試吹的時候一連錯了好幾個音,聽得幾個領導直皺眉,彭同風越錯越亂,越亂越錯,吹到最後差點崩潰。
可這時候也找不到别人,幾個領導心裡連連歎氣,還得鼓勵彭同風努力加油。
所有人都知道,這回,南城昆劇團的臉算是丢到國外去了。
彭同風給領導們演奏的時候,同事們都擁在側幕看。萬朵和程寅來得晚,站在人群最後。
等彭同風耷拉着腦袋被領導安慰的時候,萬朵仰着腦袋看旁邊的程寅。
很認真的表情。
程寅本來看向舞台,無意中瞥見她的小眼神,輕輕勾唇。
“我去附近轉轉。”他買了今日的演出票,一會兒回來當觀衆。
轉身要走,胳膊忽然被拉住。
他低頭,看了眼胳膊上的兩隻小白手,懶散一笑:“怎麼,舍不得我走?”
“……”萬朵臉微紅,忽略他的戲谑,軟聲道:“你能不能,幫個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