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皺眉,聽懂了她娘意思,“太早了吧,才認識幾個月。”
“早啥,當年我和你爹頭天見面,第三天訂婚,一個月後我就坐着毛驢嫁進你們老葛家,你依着娘這速度,夠嫁三四次了。”
“……咱不能這樣算。”葛秀想翻白眼,結婚又不是為了比速度。
“你如今是個大姑娘,可不能再拖,遠的不說,就說隔壁你小靜姐,十八歲那年被人搶了對象後,你顧嬸心氣高非要找個更好的,結果呢?”一年拖一年,“小靜過年才二十三,可村裡媒婆給小夥子說親,已經不咋提你小靜姐了。”
“這都不是一回事。”葛秀想反駁,看她娘一臉嚴肅,隻好附和,“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找李立成問問,他要不要娶我,啥時候娶我。”
葛秀故意說:“哎呀,這人還在外面等我,我可不能讓人等太久。”起身掀開簾子出去。
“也不用太上趕着……”葛母意識到不對,沖着背影再三叮囑,“可别敷衍我。”
“知道了。”
葛秀舉手沖後面揮一揮。
葛母一直看着,等瞧不見人,轉身換個地方趴到窗戶前,外面葛秀已經走到大門口,安靜地停在立成面前。
兩人面對面站着,小夥結實,姑娘秀氣,咋看咋覺得兩人合适。
看來家裡不久就要辦喜事了。
葛母滿意地收回視線,開心地幫着女兒整理草紙,直到瞧見寫了數字的那張。
葛母不識字,但跟人學做衣服的時候,和老裁縫學過數字,畢竟量體要登記準确數據,字可以不認識,數字必須能看懂。
此刻,她盯着草紙上一個個鬥大的數字,臉上漸漸沒了笑容。
……
院門口。
李立成站得筆直,看到葛秀後就一直在笑。
“我喊了幾聲都沒人答應,還以為你不在家。”
“在,你今天咋沒在家歇着,秋收忙有半個月不累?”葛秀關心一句。
李立成瞬間從脖子紅到臉,顯得人更黑,“我不累,是有人看到林子裡的闆栗已經開口,我來問問你要不要一塊去撿闆栗,正好我有事跟你講。”
葛秀笑了,“巧了,我也有事找你。”
沒準兩人要說的就是同一件事。
葛秀動了動腳,秋收時腳底闆磨出的水泡還沒好全,一動就火辣辣地疼。
她頓住,“林子離得有點遠,不然進屋說。”
林子裡路不好走,她的鞋底早已經磨薄,擋不了什麼。
李立成下意識搖頭拒絕,“不行,你娘在。”
“?”
葛秀不解道,“就是要她在……”
話頓住,她從李立成眼底瞧見慌亂,擔心,着急,情緒複雜到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葛秀不想猜,直接問道,“你找我不是為了商量婚事?”
“不,不是啊!”
李立成再次鬧了個大紅臉,眼神卻很亮。
“我娘說、我娘說還沒找到合适的人當媒人,秋收一直在忙也沒空備禮,平常東西太虧待你,要我再等幾天,到時候讓媒人上門說親。”
葛秀微微颔首,看不出是認可還是反對。
李立成有些失望她表現這麼平淡,怕她以為自己不重視她,着急解釋。
“我恨不能立刻就把你娶回家,能天天見到你,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村裡分田後你日子過不好,以後有我養你……”
“等等。”
葛秀皺眉打斷,“你剛剛說村裡要分田?”
“為什麼分田後我日子會不好過,你從哪聽來的消息,把話說清楚。”
李立成卡了下殼,明明葛秀語氣沒變,他卻無端感覺到一種壓迫感。
“我也是從别人那聽說,不一定真,你先别着急。”
“我沒着急。”葛秀放緩語氣,“這樣,你把你聽到的話重複一遍給我聽。”
“這沒問題。”
葛秀見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催着他快說。
“好像是受隔壁市小崗村的影響,聽說他們今年秋收又增收不少,報紙上、廣播裡到處都在說,這事你也聽說了吧。”
“我知道,秋收動員大會上,大隊長還放着要趕超小崗村。”
“是啊,誰能想到今年收成又高了好幾成,就有好多地方都想學他們,咱們縣也跟風搞了個試點,打算先挑幾個生産隊試一試,雲水村原本不在名單裡。”
時間沒過多久,他還清楚記得。
說到這,李立成擔心地看葛秀一眼,小心翼翼道。
“是村支書知道後,主動去公社申請,分男不分女,秀兒,你叔爺、你叔爺可能沒你想得那麼好。”
葛秀垂着眸,安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立成誤以為這事對她打擊太大。
他着急地走近兩步,“秀兒,你别難過,這事還沒确定,沒準是假消息,這兩年變來變去的政策多了去,又不是第一回放炮,是不是。”
“這簡單。”葛秀沒他想得那麼脆弱,擡眸道,“我去找四叔爺問問不就好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