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匆匆趕到,就瞧見一院子的人。
她停下腳步,視線最後落在蹲屋門口的大爺身上,他架着煙杆,大口大口抽得很兇。
“大爺。”
葛守祖擡頭,揮了揮面前的煙霧,“秀來了,你叔爺在屋裡等你,直接進去就好。”
“好。”
葛秀來不及多想,匆匆進去,掀開門簾才發現屋裡還有人。
四叔奶傻愣愣地坐在床尾,看都沒看她。
六叔蹲在床邊,正被四叔爺抓着手。
“秀來了,我領娘出去透透氣。”
“嗯。”
四叔爺有氣無力的。
葛秀被六叔拍了拍肩膀,什麼都沒說,走到床邊還有點難受,看着老得不像樣子的人,忽然覺得這麼活着就是折磨。
“秀。”
葛秀趕緊收斂腦子裡發散的想法,笑着坐到床邊,伸出手讓四叔爺能抓住他。
去喊她的人說四叔爺不太好,其實沒那麼嚴重。
至少這會,還能單手撐着床慢慢做起來。
傷了頭後,四叔爺反應就慢很多,連帶說話也慢,想起來什麼說什麼,都有點颠三倒四的。
葛秀就安靜聽着,聽他說找人調查過對她娘有好感的人,人品沒問題,她娘想嫁随時可以嫁,不用管族裡怎麼說。
葛秀心情複雜,還沒表态就被轉移話題,興許四叔爺也不需要她表态,隻是向她表态。
說了村子發展,未來是年輕人的天下,大爺也老了,跟不上時代。
說這幹什麼?
難道還想她幫忙嗎?
看四叔爺這樣葛秀心裡就帶着恨的,對大爺也有遷怒,這幾年,跟長輩隻剩下表面功夫了,好在小輩之間還好。
葛秀就提到了哥哥弟弟們,轉移了四叔爺的話題。
四叔爺反應慢,可腦子還在,多說兩句聽出前面的意思,就沒再說。
“你和小狼定親這些年,準備啥時候結婚?我紅包都給準備好了,給你包了最大的。”
葛秀鼻子有點酸,保持笑容說道,“本來也計劃今年結婚,四叔爺幫我看個好日子?”
“去,把牆上黃曆拿來給我。”
葛秀吸了吸鼻子起身,從牆上摘下撕掉大半的日曆。
四叔爺手顫巍巍地翻着,“我之前閑着沒事,幫你看過,這天就不錯,還有下個月,你看看。”
連着選了好幾個日子,葛秀越看越難受。
距離過年還有倆月,選的日子也全都是年前的。
四叔爺是覺得撐不過過年了嗎?
“會不會太趕?”
葛秀聽到四叔爺聲音裡的遲疑,連忙搖頭。
“小狼私底下老早就準備好一切,知道您幫他定日子,肯定立刻來謝你。”
事實上,顧小狼都沒等隔夜。
知道四叔爺不好的消息,來找葛秀時,聽她道歉說結婚日子沒跟他商量就定下來,就意識到不好。
他感謝四叔爺幫忙,卻也不想自己盼了許久的婚禮蒙上一層别的意思。
面對葛秀卻表現的很開心,興緻勃勃地說要去謝四叔爺。
去之前先找了穆薇一趟,之後從她那拎了些村裡少見的水果,順利地單獨見到四叔爺。
那天之後,四叔爺精神好了不少。
大爺叔叔們知道後,隻當四叔爺盼着葛秀結婚心情好,迷信的就當是喜氣沖散了病氣。
葛秀原本還擔心顧嬸那邊出幺蛾子,誰知道最配合的就是顧嬸。
她實在是被家裡老二說得話給吓到了。
沒看人顧甲小孩都能上小學了,可不能再繼續拖下去。
村裡結婚辦酒席,上午在女方家辦,吃過飯接走新娘,下午再回婆家辦。
顧小狼是倒插門,顧嬸拗不過卻還是有小心思,和葛母商量着兩家酒席幹脆一塊兒擺,拿着給四叔爺沖喜當借口,就勸着一塊兒擺流水席。
雲水村改建後,動靜最大的就是村内的集改到了北地大路上,就是草莓園到北地那條路上。
現在路兩邊的河溝早兩年也被填土埋起來,劃分成宅基地,改成了前鋪後家的形式,人多之後漸漸熱鬧起來。
顧小柔當初那麼偏僻的小賣部位置,如今也成了黃金地點,北地大路轉彎進村都要從她這兒過,可熱鬧了。
街上因為有遊客,也開了飯店。
天冷,直接選了飯店旁邊少過車的岔路,拿蛇皮袋搭了防風棚,吃飯就選在這裡,除去包了飯店三天的竈台,還另外在路口搭建了幾口竈。
不遠處就是顧小狼申請的宅基地。
他最先選擇在北地大路邊劃宅基地,當時位置寬裕,想法子弄得不小,三層帶前後院的小樓,比着顧小狼之前知道的獨棟來建,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年。
誰知道建好也沒搬進去,死說要留來當新房,如今婚期一定下來,一周時間顧小狼上上下下就收拾好,打從外面路過都能看到門口的大紅燈籠,特别喜慶。
葛秀基本沒操心,最後去檢查時,發現好多東西都是定制的。
照着她平時被問到的喜好,一樓客廳進去就能看到兩人之前照的一張大照片。
顧小狼順着她視線看去,嘚瑟道,“等之後咱們去度蜜月,順便把婚紗照補上,到時候就把這張照片給換掉,這張放二樓卧室去。”
“蜜月?”
“不用你操心,隻管跟着我去玩兒。”
葛秀扭頭,笑看着他。
新房客廳十分寬敞,他們兩個站在裡面都覺得空,卻一點也不冷,握着身邊男人的手,光靠體溫就足夠溫暖她。
又看兩眼,察覺到她注視的顧小狼轉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