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局促道:“那個……我沒有準備回禮,現在也沒有适合送你的,以後再補可以嗎?”
他的東西被看管得太嚴,少了什麼都會被侍者立刻發現,為了讓秘密繼續保留,他按耐住将腰間那塊漂亮玉佩摘下來送人的心。
銜枝根本就沒有要回禮的打算,聞言笑得開懷,比滿樹海棠還要鮮活明麗,“當然可以。再見,靖延,下次我再來看你。”
“哦,再見。”
說着,她就像來時一樣利落,三兩下爬上樹翻出牆頭,消失在葉靖延的視線中。
葉靖延忽然後知後覺地擔心起,她會不會被周圍把守這裡的侍衛發現,會不會有危險。
他仔細地聽着外面和前院的動靜,等了許久沒有聽到異常,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意識到自己站了許久,缺少活動的虛弱身體很少會支撐這麼長時間,反應過來時腳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環顧四周,确認無人,才小心打開他剛收到的禮物,是一盒蓮子糖。
這在他這樣的人的生命中,極為微不足道的東西,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彌足珍貴。
下次?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嘴角忍不住揚起,他蓋好盒蓋——并不是顧慮或者不喜歡,而是舍不得吃。
隻将這份突如其來的友誼收進懷中小心藏好,确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随侍的人過來查看他的情況,見他雖然有些疲憊,但精神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
暗想出來透氣居然有這樣大的作用,便記在心中,待之後報備上去。
之後的數天裡,葉靖延滿含期待,幾次提出在院中歇息,除了天氣極端的時候,居然都被允許了。
隻是銜枝卻一直沒有來,他每日在期待和失落中反複,心裡的想法千頭萬緒理不清。
一會害怕她那天是不是沒有安全回去,一會擔心她會不會後悔不想要他這個朋友了,一會又煩惱她是不是和其他老朋友玩而忘了他這個新交的……
漸漸地,那日攢起來的精神氣和好心情又暗淡下來。
他等不及,開始在飯桌上旁敲側擊,裝作好奇,詢問舅父這山上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嗎?有沒有和他一樣的調養身體的人?
李匡哪裡知道自己的外甥醉翁之意不在酒,再說這些也不是秘密,便閑聊着告訴了他。
有個蕭梁皇後所出、很受寵的公主也在這裡,已經修養大半年了,具體因為什麼不知道。
蕭梁帝後還親自來看過她。
這幾日似乎是生病了,她那個别院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還找了不少大夫和巫師過來。
“病了?”葉靖延徒然提高音量。
李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葉靖延悶聲道:“我是說,既然是受寵的公主,還離得不遠。那生病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探望一下比較好?書裡說維持人際往來,是可以這樣的。”
“人際往來?我們不需要和她有什麼往來。”
葉靖延使用靈泉的報酬也早已經談好了,何必多此一舉。
“不過,鬧出這麼大動靜,還是表示一下比較好。殿下長大了,想得如此周到。”李匡露出贊歎的神色,看得葉靖延有些不自在。
之後,李匡果真送了東西過去。
又過了幾天,葉靖延在焦慮中度過。
他久病纏身,當然對生病的痛楚再清楚不過。
想起那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卻來這裡調養,又突然病得如此嚴重,恐怕情況更不樂觀。
不過這次他沒有等待太久。
銜枝再次出現時,還是像之前那樣氣色良好、活蹦亂跳,從牆上翻了下來。
似乎完全恢複健康,半點看不出病人的模樣。
葉靖延忍不住詢問她怎麼回事,她卻一反常态地沮喪起來。
“我出了些問題。”銜枝将手背在背後,格外的低落,“告訴你的話,你不要和其他人說,也不用害怕。”
葉靖延毫不猶豫地答應,等聽銜枝說完,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她确實是來這裡調養的,但她不是身體不好,而是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時常能看到很多稀奇古怪、兇殘恐怖的東西。
而更離奇的是,别人都無法看到,讓宮裡開始傳起流言蜚語,很多人暗地裡懷疑,這位備受寵愛的小公主是不是得了癔症。
“巫師們是可以看到的,但也隻是一小部分,我眼中的要比他們所能見到的,要多很多。”
那也就說明,她并不是真的癔症,可一想到她所描述的那些詭異可怖的東西,葉靖延就汗毛倒豎。
那些東西,難道都存在于自己身邊嗎?
銜枝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害怕,自覺道:“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之前的那段時間已經完全沒事了,我還以為自己好了呢,所以才來找你玩的。對不起。你不要怕,它們不會傷害的别人,我身邊的人全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