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雲道:“這是近些年來官府才發現的事。路引新-政推行之後,行路越來越嚴格。有外地的失蹤人士家屬報官,比較負責的當地衙門會派差役沿着記錄查案,一路到了這邊的那些官府。最後發現這些失蹤人士最後留下記錄的地方,全部都是?縣的西門或者阜鎮的東門。但兩地之間唯一能去的尉鎮,并沒有這些人的進出記錄。”
“也就是說,那些失蹤的人,離開了?縣或阜鎮後,不知因何緣故消失在了半路?”良玹問。
“是的。”李青雲斟酌詞句道:“你知道……因為這年頭即使山河太平已久,可并不是沒有惡性事件發生。而且受害者雖然陸陸續續加起來不算少,但離得都不近。所以這些失蹤事件,簡單調查無果之後,就被定性為路遇惡徒不幸遇害,屍身下落不明。
“直到十年前,有個四處遊曆的作畫名家也這般消失了。名家曾受當今聖上贊譽,家底豐厚。家屬追究不放,在當時引起了不少關注。附近的官府曾經聯合辦案,派人調查尋訪,沿途并沒有發現什麼山賊惡徒。兩個鎮上依舊沒有這些人的記錄,守衛、記錄人員口供也全都對得上。最後依舊不了了之,成了一個懸案。”
“那你們是怎麼想起來繼續查的?”
趙贽此時露出敬仰敬佩的神色,回答:“我們呢,其實是巡按使段構段大人的手下。大人剛正不阿,秉公執法,一心為民造福。至此處巡查時,翻看案宗注意到了這件事情。”
李青雲附和道:“這十年間這種類似的失蹤,并未減少,這還隻是家屬報官,查到這裡留下記錄的。”
言下之意,沒有家屬找來、悄無聲息失蹤的,恐怕還不止此這些。
失蹤案并不少見,如李青雲所說,惡性謀财害命事件、路遇野獸、不幸被災害波及的……都有可能,有些或許有目擊者、幸存者,有些或許無意間被發現屍首。
但像這眼前這個,杳無音訊、失蹤位置差不多、失蹤者都是外來人……幾方面特征都如此相似的,就有些奇怪了。
李青雲道:“隻要走的是官道,途徑?縣、阜鎮,不管來沒來過尉鎮,前兩者都必定會留下記錄。段大人便遣人核對了這兩處的記錄,發現光是近幾年對不上的記錄就有上千條。”
良玹聞言皺起了眉。
也就意味着,即使排除記錄人員疏忽和小概率抄小道沒進阜鎮的,失蹤的人極有可能百人不止……
“段大人懷疑這其中是否有什麼拐賣人口之類的勾當,覺得這事必須調查清楚,就暗中派人在這片範圍之内暗訪搜查線索。”
趙贽的表情忽然凝重下來,接話道:“開始的一段時間,一直沒有什麼進展。我們都以為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所謂的失蹤,可能真的隻是巧合,并不是有組織的。直到……一個月以前,我們有兩個共事者也失蹤了。而他們負責搜索的地區,就是這裡。他們是身着常服,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來這裡的。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記号也莫名其妙斷了。我們用自己内部的追蹤手段,甚至都沒有找到他們最後消失的地點。”
良玹問:“所以,你們是發現了蹊跷,才會攔着新來到這裡的人,并寫下那個讓我們快離開這裡的布條?”
“是,那兩個人出事之後,我們就将目标鎖定在了這裡,但是調查進展的很不順利。尉鎮的人太團結了,明面上的搜尋,完全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還會被懷疑,甚至驅逐。暗中探訪也同樣受挫,那幾個大戶人家,家裡養了不少實力很強的高手作為家丁護院,我們的人潛伏在此找線索時,還差點被發現。”
李青雲給自己倒了杯茶,歎氣道:“為了不打草驚蛇,隻能改換方式。我們幾乎全員出動了,在?縣、阜鎮之外設下關卡,阻攔那些打算來尉鎮的過路人。我和徒弟還有其他一些人負責尋找真相,便扮作普通人家來此地暗訪,順便輪換着蹲一下門,看看有沒有漏掉的過路人。”
“然後就正好攔住了我們……”良玹想了想前因後果,覺得也是上天注定了。
她和甯息從濯世閣離開之前,徐亦輝傳給她的點位就是這裡,大概就是按照楊闊的意思,他們會在這裡停留,便将彙合點定在了這裡。
當時她和甯息往這裡趕的時候,眼看天色漸晚且越發陰沉,便用了遁術,大概就是這樣才繞開了那些阻攔的人,順利進了尉鎮。
然後也因為天氣的緣故,他們馴養的傳訊蟲慢了不少,等到了這裡,她才又收到徐亦輝的消息,告訴他們改換了地點。
那一開始楊闊為什麼會打算來這裡?又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那你們在妝奁裡留下的另外那條信息,又是因為什麼?”一直未開口的甯息忽然問。
他指的是那個寫了“千萬别讓其他人知道,你是外鄉人”的紙條。
李青雲的神色變得怪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