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紛紛舉着異變的細長肢體應和，披散的頭發飛揚，仿佛真的是蟲子的翅膀。

趙贽總算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他們異變的外形，已經開始無限往白蟻的模樣上靠攏。

良玹仿佛聽懂了他們的言語一樣，冷笑道：“好啊，這麼想送死，就一起去吧。讓你們的神出來，讓我看看，它怎麼殺我，怎麼讓我不得超生。”

說着五指握攏，密密匝匝的紅線将他們纏緊，向着深坑中拖去，“既然這麼喜歡生祭，我成全你們。才跳下去一個哪裡夠？尉鎮的人全部填裡，才算熱鬧。今天，我就給你們的神，辦一場最大的祭祀，讓它和你們這群忠誠無比的信徒，挨個見一面。”

趙贽震驚不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輕咳起來，低聲道：“良玹，你冷靜點。”

“冷靜，我怎麼冷靜？”良玹面上陰雲密布，殺氣畢現，和她平時那種笑容可掬、溫和可愛的模樣大相徑庭，“既然不想再當人了，我成全他們，免得他們活在世上繼續禍害别人。兩全其美，有什麼不好的？”

尉鎮，螱鎮。

多少年之前的名字，一語成谶。

難怪他們如此團結，如此排外，如此有秩序感。

因為整個尉鎮的人，在不知道多少代以前，就已經異變，外形尚且能維持着人的模樣，卻以白蟻的習性生活至今。

除了退化的視覺，還有遲鈍的更為嚴重的感知，他們需要通過詢問試探，來分辨外出歸來的同伴和外鄉人，然後再以特殊的氣味标記外鄉人，嚴防死守，防止他們逃離尉鎮。

難怪之前無論她怎麼樣，都無法躲過他們的覺察。

而白蟻又是職能分工極為明确、階層相當嚴格的物種。

尉鎮的人，有些地位低微，隻能做些雜活，為人效命。

有些卻錦衣玉食，享盡榮華富貴，隻用發号施令即可。

這樣巨大的差距之下，卻很少有人真正表達出不滿和怨言。因為即使他們還擁有人類的複雜情感，會有些異樣的情緒，但在他們作為白蟻的認知中，這又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才能将尉鎮維持在如此和睦美滿的狀态下。

那麼如此反推，那個怪異之物，恐怕是早已以怪異之身和白蟻融合，成為了尉鎮這群白蟻中的王，将這裡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時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了大批為自己勤懇效命，不斷找尋血肉的“忠誠信徒”。

趙贽被她問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是覺得她現在的狀态有些可怕。

良玹還在對着他們嘲諷，譏诮道：“看吧，不管你們再怎麼虔誠，你們的神都不會現身，更不會救你們的。因為它根本聽不見你們的聲音，更不會回應。”

趙贽歎氣，沒等他關心良玹的話語問出口，另一邊，馬上要被強行拉進血池裡的王肄終于忍不住了。

冒着腥臭之氣的血池就在面前翻湧，他變回人形，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讨饒，“姑娘，饒命啊。你冷靜點，想聊什麼？盡管說盡管問吧，我會老實告訴你的。”

他不像之前那個主動送死的，散盡家财全仰仗着這一次儀式，想拼一個更富有的未來。

他本來就已經家财萬貫，有享不盡的美好幸福，何必一起拼命？

那一刻，良玹的嘲笑擊潰了他搖擺不定的内心，求生的欲-望以及人類的理性，戰勝了異種的本能，

而且這個女人也确實不一般。

要知道他們這樣的勾當，祖祖輩輩數百年，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其中自然也有過疏漏，被外來的能人異士發現過。

但之前的每一次，不管那些人采取怎樣的手段試圖營救他人，或者逃離此地，最後還沒有接近鎮外或祭祀場地，就會莫名其妙地精神崩潰，瘋癫若狂，以失敗告終。

久而久之，他們對神的崇拜便越加深厚。

可這一次，面前這個人不僅猖狂地破壞了一切，甚至出言不遜，嚣張無比，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難道，他們的神，真的放棄了他們？

無論是拖延時間還是為求保命，他都老老實實，當即交代了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