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冰淩大小不等,數量衆多,邊緣還極為鋒利,從高處砸落,伴着怪異之物的力量,若是普通人挨這麼一通,絕對是要頭破血流,非死即傷的。
良玹反手抱了一下甯息,他的出現,攪散了壓制她的力量和尖銳怪音。
良玹右手展臂一甩,手裡的刀破空而出,未開鋒的刀刃竟然直接沒入“風琅玄”的心口,同時紅線一扯刀柄,刀拔出帶着噴濺的血,又逆飛而來,回到良玹手中。
良玹被甯息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待她解決掉那個幻影,兩人站定,她忙關切道:“你怎麼樣了?”
甯息在來之前,匆忙清理了先前身上臉上到處都是的血迹,眼下雖然看不出多少端倪,但臉色實在蒼白的吓人,眉宇間掩蓋不掉的厭倦,一眼望去像什麼浮冰碎雪塑成的人,雖形貌昳麗,清隽俊逸,卻過于脆弱易碎。
良玹隻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怎麼又這個樣子了?是哪裡受傷了嗎?”
甯息現在聽良玹的聲音,如同隔霧看花一樣,模糊又沒有實感,仿佛整個人浸在水中,耳邊隻有水鬼們想要拽着他同歸于盡的陰測笑聲,光是抑制着自己的身體維持正确的外形,就廢了他許多力氣。
他定了定神,調整好神情,“我沒事,這種把戲傷不了我的。”
他整個人擋在良玹面前,高大的身形完全阻隔了她的視線,這在對敵之時是格外不正确且緻命的狀态。
良玹歪過身子,想要防備對面那兩個危險存在,卻被甯息伸手捂住了眼睛。
良玹不解,“做什麼?”
甯息道:“别再看了。”
他回頭,目光掠過站在那裡眼睛快要忌恨到冒火的風臨宸,看向那如山一般堆疊,詭異而恐怖的屍山,滿是死不瞑目的“風琅玄”。
他抑制不住地呼吸加快,憤怒的情緒幾乎要将他吞噬,焦灼炙烤着肺腑。
即使知道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她,但看着那一張張無比熟悉的臉龐,一雙雙不甘絕望的眼睛,他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立刻将風臨宸碾死。
這些全部都是,風臨宸的“傑作”。
她們并不是活人,而是風臨宸用屬于怪異之物的力量,從時間洪流中,千年前的過往裡,截取拓印出來的“過去”。
他試圖用這些“過去”,捏造出一個屬于風琅玄的意識,擁有她的容貌、性格,親身經曆過的一切。
一個不是真正風琅玄的“風琅玄”。
他打造出來一個虛假的、千年前的世界,演繹着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讓“過去”在其中慢慢成長,經曆所有。
最完美的結果,就是完全按照風琅玄的心路、軌迹,成功成長為她。
但是,這個過程并不簡單,甚至是非常難。
以“過去”培養出的意識,并不一定能亦步亦趨地按照本人的樣子成長,中間的變數太多,極有可能偏離,成為另一種性格。
即使外貌可以人為去幹涉,維持穩定,但性格卻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按照風臨宸的想法塑造。
很明顯,風臨宸失敗了許多次,他不知從何時開始嘗試,一遍又一遍地培養,卻也不斷重複着失敗。
而作為失敗品,結局就隻有一個……
即使她們與風琅玄相像,同樣擁有着不凡的天賦與實力。
但曾經的風琅玄,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裡,面對當時身為怪物風臨宸,都是難以招架還手,落于下風的。
更别說是現在活了千年的風臨宸了。
對上他,這些由他培養出的年輕意識,沒有任何反抗求生的能力。
于是,就有了眼下這可怖的景象。
不斷的死亡,成片的屍體。
她們被風臨宸随心所欲地創造,盡力地生長,再一無所知地被抹殺。
雖然不是真正的人,也未曾擁有過生命,但至少她們曾擁有過完整的意識,通曉世界的規則與道理,會思考,有情緒。
就這麼被輕易地決定了生死。
甯息怒視着敵對的一方,百思不得其解。
風臨宸,你所追逐的究竟是什麼?
是權勢?那為何非要對曾經的風琅玄執着不放?
是風琅玄這個人?那當年又何必滿目仇恨,一再相逼,相互折磨?
是風琅玄的魂靈或者是外貌?那為何對真正擁有這一切的良玹痛下殺手?
口中說着摯愛,卻将風琅玄推遠,逼她嫁給他人。
不滿風琅玄的性格,卻又非要讓培養出的意識完全按照她的樣子成長。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可以瘋癫到這種難以理解的程度?